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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的時候他還躺在病床上虛弱無力地昏睡著,怎么自己又去考了一場試,他就看起來好了?雖然氣色看起來還是很差,但精神卻好多了,不再是之前那樣萎靡的姿態了。 “怎么跑這里來了?”顧執看著他的眼睛:“身體還沒好,再中暑怎么辦?” “沒事?!鄙蚰钫f:“他睡在這里之后我還沒來看過,想來看看?!?/br> 顧執看著沈念沒說話,可眼神卻泄露了他此刻的慌亂,他其實很想問問沈念,為什么回來蒹葭巷,為什么不去出租屋,突如其來的轉變又是因為什么,可他不敢問,也不想聽沈念再說一個字。 他連日來的不安和不確定似乎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也窺探到了小瘋子蠢蠢欲動的痕跡。 “回去吧?!鄙蚰钕纫徊竭~開了腳步,問顧執:“考的怎么樣?” 顧執靜默幾秒跟上沈念的腳步,看著他擺動在身側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過去牽住了,沈念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最后還是放任了他的舉動。 “我覺得還不錯?!鳖檲陶f。 “上午的試卷做了多少?” 沈念這么問,顧執就知道梁秋這個叛徒一定告訴沈念自己跑回來的事情了,但他此時也沒什么心思去和梁秋計較,如實告訴了沈念:“一多半吧,應該沒什么影響?!?/br> 沈念側頭看他一眼,笑了笑:“那就好,以后別這么沖動了,我高考的時候你怎么跟我說的?” “那不一樣?!鳖檲炭聪蛏蚰?,說:“我考不考都一樣,我是要和你一起去上海的?!?/br> 沈念沒有說話,顧執在這樣的沉默里把沈念的手握得越來越緊,緊到沈念都覺得疼。 可顧執沒有再問,他驚訝于自己竟然能忍住這一刻的沖動,就那么平靜地跟著沈念回到了蒹葭巷。 進了小院兒,像是覺得所有的憤怒和情緒都有了包容之處,像是有了四面八方的墻可以困住沈念,顧執便沒有再忍,也忍不住了,在沈念拉著他的手要上臺階回北屋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沈念回頭看他,顧執也看著沈念,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我們會一起去上海的,對嗎?” 這個問題自沈念答應顧執之后他就問過無數次,因為太開心,因為覺得怕是一場夢,因為太想實現,所以他一遍一遍的確定,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其煩地開口詢問。 但沒有哪一次,顧執問得這么平靜無波,好像所有的驚濤駭浪都被他壓抑在了答案之后。 也沒有哪一次,是沈念在顧執提出這個問題之后陷入漫長的沉默,最后給了他一個否定的回答,他說: “不會了?!?/br>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小院兒里的棗樹樹葉都被這壓抑的氣氛嚇到不敢擺動,顧執表情不變地看著沈念許久許久,然后笑了起來,他邁步跨上臺階,和沈念站在同一平面上,壓迫感也隨之而來,但沈念卻沒有動。 “念念在說什么,我沒有聽清,再說一遍好不好?” 顧執松開牽著沈念的手,卻并沒有徹底的放開他,而是順著他的手臂緩緩地往上走,明明是六月底的天氣,明明他的體溫很高,可沈念偏偏覺得他的手指像是一條蛇,冰冷且帶著讓人畏懼的戰栗,最后纏繞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顧執沒有看他的眼睛和表情,他的視線落在脖頸處,手指輕輕滑過的同時,他又開口: “說啊,我們會不會一起去上海?” “不會?!鄙蚰钸@一次沒有猶豫,直接開口且沒有轉圜的余地:“我不帶你走……” 話還沒說完,顧執的手就捂住了沈念的唇瓣,他能感受到那里和記憶中的一樣軟,可不知道為什么,他今天卻不喜歡了,甚至有一種將它縫起來的沖動,似乎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說出更讓人不喜歡的話來。 他懵懵懂懂的似乎明白沈念為什么改變了主意,但這并不代表他會接受。 不分開,是他的底線。顧執早就說過的,直到這一刻他也沒有改變。 “那念念哥哥是不準備讀復旦了嗎?有別的想去的學校了?哪里?哪里我都跟著去好不好?” 沈念不說話,也說不了,可他看著顧執的眼睛又像是什么都說了,全是否決。 顧執只看了一眼就錯開了視線,笑得勉強也慌亂:“猜錯了呀,那我再猜猜好不好?念念哥哥是覺得拖累我了,是怕你現在的狀態不可能再擔負起我高中的學業了,所以要放棄念大學,要留下來等我讀完高中了,對不對?我答應你好不好?我不說服你去念大學了,你就留在這里陪我,三年后我們再一起走,好不好?” 顧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出來,他連沈念曾經的決定都猜得分毫不差。 如果沒有后來的事情,沈念會覺得很慶幸,慶幸自己還沒有開口就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但已經晚了,想要的東西若來的不是時候,也會顯得多余。 顧執說完也沒有去看沈念的眼神,像是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一樣,不想也不敢去證實。 他一直沒有抬頭去看,沈念卻在這漫長的沉默中有了動作,他抬手將顧執的手從自己的嘴巴拿開,開口給他答案: “對不起,我不能帶你去上海了?!?/br> 顧執笑了一下,卻又在下一秒變了臉色,他終于壓制不住那頭早就想要破土而出的兇獸,猛地將沈念抵在了身后的墻壁上,那剛從嘴巴上拿下來的手再一次爬上了他的脖頸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