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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個室友應該都約會周公了,沒怎么聽到翻身聲,鐘濤看上去睡得最香,縮在床簾里很舒適的樣子。 季思年打開手機備忘錄,里面已經有五百多字的睡前感想,最后一行字只打了一半。 “假設:我喜歡” 季思年睜眼瞪到了天亮,宿舍里的第一聲鬧鐘響起的時候,他躺得渾身酸痛,直接爬下床拿著牙刷毛巾走了出去。 需要時間來確定一下。 他目前無法對此產生判斷。他與謝航中間夾雜了太多東西,復雜的原生家庭、不算單純甚至已經有些越界的友誼,以及身處異地時作為熟悉老朋友所帶來的的安慰感。 這些當然不能成為擾亂或者催化一段感情的要素,可是季思年沒辦法脫離它們去進行純粹的識別。 謝航和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 沒有參訓的這幾天過得飛快,他坐在cao場旁邊看著一個個方陣發呆。 在三cao訓練的基本都是住在北園的理科院,化學院的方陣離他最近。 無論在哪里,謝航都是很亮眼的存在,哪怕和其他人穿著一樣的迷彩服,混在人堆里曬著太陽,他也能一眼認出來。 季思年甚至分辨不出來這是因為他太熟悉謝航的背影,還是因為其他的什么,抽絲剝繭不適用于感情,他難以追溯起源。 其實當某一種情感已經具象化為實際動作或鮮明可感知的情緒時,就意味著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季思年把目光轉向醫學院的方陣,決定做一個對照實驗。 如果他也能一眼找到尹博的話......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單獨在隊列外罰站的人。 罰站的尹博面朝這個方向,與他目光相接,甚至對著他挑了挑眉。 季思年立刻把頭轉過去,宣告實驗失敗。 軍訓的最后一天晚上是迎新晚會,中午結訓,鐘濤和曾宇從吃完飯就躺在床上補覺,一個比一個虛弱,曾宇是水土不服病了幾天,鐘濤是換了環境睡不好覺。 不過他倆仍然掙扎著提前兩個小時起了床,美其名曰為迎新晚會加以準備,誓做新生中最兩眼的兩根草。 兩根草捯飭了半天,臨走時白宇輝仍然沒有出現。 季思年靠在門邊問道:“鎖門嗎?” “鎖吧?!痹钫f,“他陪對象去了吧,應該不會回來了。他女朋友是化院的,估計他一會兒都不來咱們這邊坐?!?/br> 季思年手中動作一頓:“可以去其他院的地方?” “可以唄?!辩姖驹谙老淝?,用箱面反光整理著襯衣,“坐最后一排就可以,反正一會兒亂起來了沒人管?!?/br> 迎新晚會在七點鐘才開始,先是官網同步直播的領導致辭環節,之后才是節目表演。禮堂還算氣派,烏泱泱的新生坐在臺下,燈光耀眼,電子橫幅上寫著歡迎安城大學新生一系列的話。 這樣的熱烈氛圍終于給軍訓后萎靡不振的新生帶來了“我真的考上了”和“我是大學生了”的實感,期待和興奮混雜在禮堂內。 領導致辭的環節很長,季思年坐在最后一排靠著椅背,過了最初的興奮勁后,腦袋越聽越昏,當校長開始念安大這些年的榮譽校友和榮譽事跡后,他連眼睛都睜不開。 直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 季思年一下子坐直,晃神中還錯覺是高中例會打盹被抓包,扭頭一看居然是剛剛坐下的謝航。 他愣了一下:“你不去你們院那邊?” “剛出去接了個電話,往前面走太礙事?!敝x航低聲說。 季思年沒有說話。 謝航似乎曬黑了一點,也有可能是他們坐在暗處,燈光打不到。 后面的節目表演環節終于將氣氛拉到最高點,禮堂里的每個座位旁邊都放了根塑料海綿包的熒光棒,主持人上臺時禮堂頂的燈驟然熄滅,只剩下臺上的幾束聚光燈,一片驚喜的呼聲后,熒光棒陸陸續續亮起來。 星星點點的燈光,音響發出的巨大聲浪,開場的第一個節目就是舞蹈串燒,伴隨著強有力的鼓點,季思年的心跳仿佛跳出了今年第一快。 絕對比高考時、查成績時、收到錄取時都要快。 過道里架著好幾臺專業的攝像機和搖臂,坐在前面的人也拿出手機拍照。 絢爛燈光在場內流轉,炸裂的音樂將所有人的呼吸全部調整同頻。 “你參不參加理科院的六維聯賽?”謝航忽然問了一個略有些不合時宜的問題。 場內的聲音太響,他不得不湊到他的耳邊,季思年的眼睛還盯著臺上跳舞的男生,謝航的聲音仿佛被放大無數倍,淹沒過了一切呼喊聲。 “不參加?!彼牭阶约赫f。 謝航側過頭看著他。 別看了。 季思年避開他的眼神。 “周英凡找我組隊?!?/br> “嗯?”他剛聽清就立刻轉過頭。 謝航不躲不閃地接住他眼里的震驚:“我還沒答應,你參不參加?” 串燒結束,所有參與舞蹈表演的演員一起上臺,放了一首節奏很快的合舞。 “我要是參加呢?” “我拒絕他,跟你去?!敝x航說。 臺下揮動成一片的熒光棒映出彩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季思年半天才說:“我要參加?!?/br> 他被這躁動的音樂鬧得也有些不清醒,無名的興奮感順著心底竄遍全身,他看著舞臺上的領舞轉了個漂亮的圈,背后的大屏幕上是隨著鼓點變幻的黑白圖案,他忽然想起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