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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奔舅寄曷犞尥迿C的歡快音樂,有些心煩意亂。 五彩變化的光斜斜打在臉上,他輕聲說:“他這種情況,以后一定會發病嗎?” “不好說?!币]有再動搖桿,只是靜靜地看著小顯示屏上的倒數跳動,“我也沒研究過,以后有時間看看。他有致病基因,原生家庭影響也大,以后要是沒有強刺激的誘導因素,應該……” 倒計時結束,白色企鵝在出口邊緣跳動一下,又掉回原位。 “你有沒有見過他……發???我見過一次,他爸第一次來醫院鬧的那天。但更像是應激反應,不是精神障礙的那種?!币┱f的很慢,盡量用一些好理解的語言,“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沒有科學依據,就是我自己的看法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經歷過那種強刺激了,但如果經歷過后只停留在應激反應的階段,以后大概也不會……哎算了不說了,感覺挺扯淡的,等我再專門研究吧?!?/br> 他這話說得顛三倒四,但季思年聽懂了。 他們沉默地站著,音樂頗有些不合時宜地穿插其中。 “我覺得他最大的問題都不是這些?!币┻€是沒忍住說,“是他似乎很抵觸治療,不愿意接受任何心理輔導?!?/br> “抵觸嗎?”季思年在指尖轉了轉謝航給他的那枚游戲幣。 謝航就像那日掛在杯壁上的半個檸檬核一樣,被酸透的檸檬裹在最里面,又苦又澀,唯一的歸宿就是蒼蠅圍著轉的垃圾桶。 頂多被夾在果rou里切成片,丟進葡萄水中,在調酒器里搖搖晃晃,所有酸澀味道都融合在甜葡萄里,端出來后再沒有人能把他從中撿出來。 拿一身的體面做偽裝,不愿意讓人揭開看到敗絮其中。 他并不全是抵觸,只是害怕。 季思年細細摩挲著手中的硬幣,很想低頭抽一口煙。 “會好的?!彼f。 大概是投幣次數達到了商家設定的靈敏值,松塌塌的爪子變緊,白色企鵝被抓起來,“撲通”一聲掉入了洞口。 尹博蹲下把娃娃拿出來,軟綿綿的捏著很舒服。 “你的?!币伣o他。 季思年伸手接住,企鵝圍著一條絨絨的黃色圍巾。 他揉搓幾下才問:“你花了我多少游戲幣?” “還剩倆?!币┗瘟藘上?,“來搏一搏,抓個大的?!?/br> 剪刀機里掛著幾只比較大的娃娃,季思年心不在焉地瞥了兩眼,抬了抬帽檐走過去:“我沒玩過這個?!?/br> “反正就剩倆,你隨便玩玩。哎我過幾天得剪個頭去,大夏天悶得脖子……” 他的話戛然而止,季思年從投幣到按下按鈕不過五秒鐘,刀片在那根繩子上輕輕一切,分明還完好無損的繩子直接一次性被割斷,一只巨大的粉色恐龍掉落在出口處。 “……癢?!彼麍猿职堰@句話說完,震驚得舌頭都打了個圈,“我靠?!?/br> 季思年也沒想到居然可以剪斷,瞪著那半截繩子半天,才彎下腰把恐龍從擋板里拽出來。 粉嫩嫩的顏色就算了,個頭大得連包都塞不下,豎著抱像個抱枕,橫著抱像抱了個公主,他艱難地把恐龍在手里轉了幾圈,擠出來一句:“我靠?!?/br> “你的錢,你的cao作,你抱著?!币┝⒖陶f。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早商場還沒有開門的緣故,電玩城到現在都沒有人,更別提工作人員,連個退換的機會都沒有。 季思年頭疼得要命:“我不想抱著它上樓,想個辦法解決一下?!?/br>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尹博沒忍住笑了出來:“你要不問問謝航走了沒,把這送他?!?/br> “他抽死我?!奔舅寄甑皖^和恐龍對視著,“剛就不該把鑰匙還他,還能偷偷上他家里把這東西扔進去?!?/br> 話音剛落,放在cao作臺上的手機振動兩聲,都快振著掉地上了,季思年抽出一只手拿起來,發現居然是謝航的消息。 真是說曹cao曹cao到,謝航個不會主動打字的居然有一天給他發消息? 他環抱著那只恐龍,費勁地把手機從左手遞到右手,都快把恐龍勒死了,用指紋解了鎖。 謝航:“九號有空嗎?” 季思年:“有事?” 謝航:“謝舟的生日,今年請不來同學,你來撐個場?!?/br> 生日? 季思年愣了愣,要是在之前他肯定會找借口推開,生日這種事對他來說就相當于要面對別人家的父母,總覺得不自在。 不過現在看來,這兄妹倆的認知里估計就沒有“父母”的存在。 只是謝舟會邀請他來參加還挺意想不到的,他本以為依著他們的性子,生日都是自己悄悄摸摸就過了。 高三開學早,謝舟生日那禮拜都已經返校報到了,他們實驗還有個開學考,季思年覺得要是換成他,別說能不能請來同學,自己都懶得過了。 他單手打字,打一句話能錯三遍:“有空。我給她弄了一禮物,你回了嗎?還沒回就過來找我拿?!?/br> 謝航:“娃娃啊?!?/br> 季思年又敲了半天才想起來可以發語音,他按著語音鍵:“是,你要嗎?不要也不行了?!?/br> 他嘆了口氣,把恐龍橫在肩上,對尹博說:“其實他家就住對面?!?/br> 尹博正靠在邊兒上捏企鵝,聞言頭也不抬:“那走唄,反正商場還沒開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