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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出爐的蛋撻散發著濃郁的香味,謝航攪了攪可樂里的冰:“你不吃?” “誰三點鐘吃飯啊?!奔舅寄晖兄掳?,掃了眼他唇角的傷口,“你沒傷著吧,這一胳膊的血道子,不知道的以為你是跟鋤頭打的架?!?/br> “沒事?!敝x航咬著吸管說。 “那人是你……”季思年開了個頭就止住。 “我爸?!敝x航淡淡接了下去,“不是說另找地方聊嗎?” “行行?!奔舅寄昕炕匾伪成?,發現幾句對話的功夫謝航手里的可樂都快見底了,“別光喝啊?!?/br> 謝航晃了晃杯子,喝到徹底只剩下冰塊之后才放在一旁:“壓一壓,我還是……反胃?!?/br> “反胃?”季思年愣了,“被惡心的還是被揍的?” “被惡心的吧?!敝x航把漢堡從盒子里拿出來,大概是因為這個時間段沒有顧客,漢堡組裝得十分精良,平時都是一打開包裝就嘩啦啦掉一手菜葉子,這次居然全都工整地碼在面包片和rou餅中間。 季思年把蘸醬撕開,拿了塊雞塊,被燙得連吹好幾口氣:“算了,你要是想說就說吧,我現在覺得肯德基也挺不錯的?!?/br> 謝航咬了口漢堡,細嚼慢咽之后才緩聲說:“我沒想說?!?/br> “靠?!奔舅寄晷α?,“那我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睡覺?” “嗯?!?/br> 季思年又問:“你家里的藥,是你吃的嗎?” “不是?!敝x航說。 “行?!奔舅寄挈c點頭,“就問這些吧?!?/br> 謝航用紙巾擦掉指尖沾上的醬,有些意外。 這兩個問題其實還挺有技術含量的,都沒觸犯到他的隱私部分,一個旁敲側擊確認了他昨天確實有心事,且與今天大概率是同一件事,另一個確定他處于精神穩定狀態,不至于等會兒聊一半還得打110。 他嘆著氣,之前還想過,讓季思年與他待在一起的時候能夠不用這么累,結果不僅沒做到,還讓人家拉了回架。 “一會兒要去哪里?”他問道。 季思年說:“好地方?!?/br> 有關于這好地方,謝航只猜到了一半,本以為會是咖啡館一類,結果居然是個清吧。 這家清吧的位置有點刁鉆,在上次吃火鍋那家商場底下的商業街,有個不起眼的狹窄入口,順著入口上去,樓梯又窄又昏暗,兩側畫著低飽和度色彩怪異的涂鴉。 在轉角處有一棵塑料做的仿真樹,較高位置挖了個很逼真的樹洞,里面一團毛茸茸的白色。 “貓?”謝航問。 “假的?!奔舅寄觐I著他一直上到二樓,二樓是個小小的空間,有左右兩扇門,分別掛著木質小牌子,左側寫著“鬧吧”,右側寫著“清吧”。 季思年偏頭看著他:“挑一個?!?/br> “左邊是廁所?!敝x航嘆了口氣,推開了右側的門。 “你來過?”季思年訝異地挑了挑眉,跟著他走了進去。 謝航說:“聞到了?!?/br> 門后別有洞天,這家清吧的裝修風格很有趣,不是慣用的鐵藝吧臺,全部是木質的,吧臺的最側邊設計了一個小洞,一只松鼠露出來半個身子正往外鉆。 此時清吧里人不多,吧臺里的調酒師正靠在一棵假樹旁邊玩撲克,看上去是在研究什么魔術。 季思年挑了個隱蔽些的位置,這地方有些昏暗,他按亮了墻上一個小小的堅果樣式的壁燈,投射出一片暖黃色的光。 “這地方挺清靜的?!奔舅寄甏亮藘上伦郎系呐柙?,“知道的人不多,基本都在樓下餐廳吃飯。還是尹博給我推薦來的,他跟他女朋友總來?!?/br> 他頓了頓:“就是剛剛穿白大褂那個,他是我發小。你喝點什么嗎?” 等了一會兒不見謝航說話,他抬眼看過去:“嗯?” 謝航似乎剛剛回神,重復了一遍:“女朋友?” “在鬧分手,現在不知道復合了還是分了,”季思年說,“你倆認識?” 謝航今天不知怎的反應奇慢,聽完愣了會兒,又重復道:“分手?” “分不利索,他想復合,一直在爭取,我估計那邊也不想分。我怕戳著他傷心事,一直沒問結果如何?!奔舅寄暝谒矍按蛄藗€響指,“你怎么了?” 謝航盯了他半天,忽然低聲笑了一下,用力閉了閉眼,長出一口氣靠在椅子上:“沒事?!?/br> 他這樣子就像撐著一口氣完成了遺愿,徹底了無牽掛撒手人寰一樣。季思年皺著眉用腳從桌子底下碰了碰他:“怎么了?” 謝航仰著頭,慢慢睜開垂眼看著他:“沒事。我不喝?!?/br> “那我去點一杯?!奔舅寄暌贿呎f一邊瞄他,“你別突然暈過去啊?!?/br> “嗯?!?/br> 他側過臉看了一會兒季思年的背影,再次閉上了眼。 脖子上應該也抓破了,一直火辣辣的疼,肋骨被磕的那一下差不多也紫了,隨便一碰就泛起鈍痛。 不過打得挺爽的。 他沒想到季思年會來,更沒有想到自己那個失控的模樣會被人看到。 應該挺嚇人的,他那個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要從玩具房里離開。 十年前他打不過謝成,被謝成一怒之下甩在地上,好在他提前在地上鋪滿了布娃娃,沒有摔傷也沒摔殘。 十年后他打得過了,把謝成推倒的一瞬間滅頂的恐懼讓他話都說不出來,他怕自己的力氣太小、下手太輕,被謝成掀翻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