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航的聲音很冷，是從前他沒有感受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嗯?！?/br>
    季思年皺起眉，突然有些不爽。

    上次在醫院的花園里也是，謝航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

    誰惹的火找誰唄，他跟個金屋藏嬌的小媳婦一樣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就等來個拉到地上的臭臉，他圖什么？

    還不如早點睡覺。

    季思年把臥室門一關，還沒敢關的太使勁，怕給謝航那半燃不燃的火藥桶點著。

    真體貼！

    他爬回床上，揉了揉剛拆石膏的左腳。

    十分鐘以后，他的房門被人敲了敲，謝航那冷冰冰沒半點溫度的聲音總算有了些回溫——聽上去像混合著不情不愿、極力忍耐、“大哥算了”這幾種復雜情緒，跟哄孩子一樣低聲說：“……晚安?！?/br>
    第18章 電話

    晚上這一通折騰的后果就是他把轉天要練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教練打來第二個電話的時候他才醒，一接通就聽對面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個死小子！都幾點了！”

    “什……”季思年這才清醒過來，被拋之腦后的記憶終于回籠，他心里一驚，蹬著腿坐起來，“我靠！”

    “忘了吧，我就知道，一個月沒見還記得我長什么樣嗎？”那邊打火機響了一聲，教練含糊著說，“我先去接謝航，你趕緊的?！?/br>
    季思年抓起搭在椅子上的褲子就往身上套：“教練我……我就在他家這邊，一會兒我倆一起過去，你慢點開，掛了??！”

    “嘿！”教練喊了一嗓子，“罵人呢，我開快了也掛不了！”

    季思年這個床起得風風火火，沖到客廳里的時候發現謝航也沒起，又去敲他的門：“謝航！”

    他抽空看了眼表，七點十分，希望謝航沒有起床氣。

    “你還去練車嗎？”他敲一半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謝航心情很差，也不知道這一覺把火氣睡過去了沒有。

    屋里噼里啪啦一頓響，聽著像是什么東西撒了一地。謝航很快用沒什么起伏的聲音回答：“去，馬上?！?/br>
    完全聽不出一絲倦意，季思年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沒睡啊?！?/br>
    眼前的門被一把拉開，他退了半步，謝航還穿著昨天那件衣服，擦著肩掠過他：“沒睡好?！?/br>
    這人什么毛??！

    季思年不想再熱臉貼冷屁股，偏偏教練一直在群里艾特謝航，可這人的手機連響都不響，只好提醒道：“你看一眼手機?！?/br>
    謝航彎腰洗臉，水珠順著下頜滑至喉結，打濕了衣領，從鏡子中看著他：“關機了。教練的消息？”

    “嗯?！奔舅寄贽D身走了出去，“他催你?！?/br>
    屋里連一粒米粒都找不到，兩個人洗漱完干脆空著肚子就出了門。

    在教練車遙遙出現在路盡頭時，謝航開口說了今天早上的第四句話：“練完車我不回來，鑰匙給你?！?/br>
    這話說得好像什么提褲子不認人的渣男，季思年看他一眼：“不用了，我今天回家?！?/br>
    七月的早晨不算炎熱，教練車里沒有開空調，一路兜著風上了快速路。

    “你那腿，好利索了嗎？”教練單手轉著方向盤，把車開進了場地里。

    今天倒是沒有看到那幾頭羊，季思年無聊地扒著車窗：“差不多了，反正咱也用不上左腳?！?/br>
    “來吧，還會倒庫嗎？”教練把他那三件套從后備箱里拿出來，先是在陰影處支起一張折疊椅，再帶上帽子和墨鏡，“復習兩遍，你要是想在開學前拿本，八月初就得把科二考了?！?/br>
    “會?！奔舅寄晗岛冒踩珟?，從后視鏡里瞥了眼謝航。

    謝航正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看著很疲憊。

    他按了半天手剎都沒落下去，正納悶，就聽見謝航說：“踩剎車?！?/br>
    季思年暗罵一聲，忘記了不踩剎車的話手剎動不了。

    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腳感此時渣都不剩，他自認為幅度輕微地抬了抬剎車，車身飛速向前飚了出去。

    “換擋?！敝x航笑了一下，睜眼看過來，“你這還是前進擋?！?/br>
    “哎，忘記了?！奔舅寄暧昧Σ攘讼聞x車，換成了倒擋。

    車子猛地一晃，教練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喊道：“嚯！踩著你尾巴了??！”

    他速度緩慢地退了回去，為了對準磚頭的位置，把脖子扭得快斷了，在對準的那一刻用力轉動方向盤，這次終于沒有轉晚。

    ——謝航剛才是不是笑了？

    右后視鏡中的第二個基準點卡到后，他果斷回輪一圈，開始看第三個點位。

    終于不用看謝航垮著臉了。

    左右微調一下，把車子穩當停進了庫里。

    他開車就這么好笑，連謝航都能被逗笑？

    季思年胡思亂想著，抽空掃了眼后視鏡，結果和謝航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白線過窗，向左轉?！敝x航說。

    “……我知道?！?/br>
    在反復練習四遍之后，教練喊了換人。

    謝航把倒車入庫和側方停車連在一起開了幾圈，每次都流暢且精準，像是腦子里定好了數據一樣。

    這人絕對一夜沒睡，別人看不出來他還是能看出來的，疲勞駕駛還能開這么穩當，謝航真不是一般人。

    “我什么時候練下一個項目??？”季思年探著腦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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