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聲垂眸看他，一手撐在柜面上，彎了彎嘴角，輕啞著嗓音，有些慢條斯理地問他：“祁神，你說到底……誰不行？”

    祁斯白喘了下氣，抬眼瞪江逾聲。

    這人明明臉都蒼白一片，嘴唇也沒了血色，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偏偏要跟他爭。

    祁斯白也咧嘴彎了下唇，那個笑似乎帶了點邪氣，看得江逾聲怔了一瞬。

    下一秒，祁斯白手肘撐著柜面，猛地向上起身。江逾聲沒反應過來，祁斯白已經借著慣性，倏忽間距離江逾聲的臉不過幾厘米，心跳撞得耳鼓膜砰砰直跳。

    咚地一下。

    祁斯白眼前冒起一點金星。

    因為江逾聲在最后一刻向后退了，所以額頭相撞的那一下不輕不重。有點疼，但緩了兩秒，便好了。

    祁斯白抬眼，看見江逾聲已經退開一步，屏息看著他。

    祁斯白站直了些，左手揉了揉右胳膊肘，朝江逾聲挑挑眉，“哦，你說誰不行？”

    江逾聲回過神，一手捂著額角，匪夷所思地看他：“你……”

    他噎了一下，一貫平平淡淡的嗓音里多了一抹極明顯的情緒。他勉強把一句百分之九十九會得罪這位小祖宗的“你是不是傻”修飾美化成——

    “……你練鐵頭功呢？”

    祁斯白聳了聳肩，看江逾聲似乎臉都氣得有了些血色，想著算了，病人最大，于是稍微放軟語氣，安慰道：“病了就不要逞強?！?/br>
    他看看江逾聲臉色，難得體貼地把一句“你剛來就請病假，大概半個年級都知道你不行”的調笑咽回了肚子里。

    白加黑要飯后再吃。

    祁斯白在餐桌上拆開打包袋，江逾聲接過飯盒，看了眼盒上標識，便把兩碗鮮rou粥和一小盤青菜端進廚房微波爐加熱。

    祁斯白這時才得空觀察屋里的布置。

    裝修很簡單，墻面是淡淡的米色。房子里是rou眼可察的空曠，瑣碎東西很少?？蛷d旁的陽臺窗戶正對著小區外面，并不是祁斯白在三單元一層外看到的那扇窗戶。

    微波爐叮一聲，祁斯白要去幫忙，江逾聲卻已經把兩碗粥端到了餐桌上。

    祁斯白掰開一雙竹筷遞給江逾聲，江逾聲接過，跟他隨口介紹：“兩房一廳，單人房那間，我當書房用了，家教也在那里?！?/br>
    “家長會跟著學生一起來嗎？”祁斯白好奇地問著，一邊舀了一勺粥吃。

    東一食堂這家砂鍋粥很正宗，食材新鮮，粥也用高湯熬足了火候。祁斯白向來嘴刁，這時候吃得彎了彎眼睛。

    “家長一般送了孩子就走，到點再來接，”江逾聲看他一眼，動筷夾了棵菜心，“我學生大部分是附中的學弟學妹，所以家長還算放心?！?/br>
    祁斯白點點頭，正挑著粥里的雞rou吃。

    江逾聲看他吃了會，忽然說：“半天也沒見你吃青菜?！?/br>
    祁斯白“唔”了一聲，抬頭看他，“給你點的啊，白灼菜心。不是同意吃清淡點嗎？”

    江逾聲很輕地笑了下，“你不愛吃菜？”

    祁斯白被他戳穿，誒了一下，半晌自己也笑了，覷他一眼，說：“怎么嗓子啞了反而話多?！?/br>
    吃完午飯、收拾好餐桌，已經快一點。

    祁斯白拎了垃圾袋說：“我走了?！?/br>
    江逾聲站在餐桌旁看他，指尖無意識地敲了兩下桌面，淡聲問：“不坐會兒？”

    祁斯白愣了下，“我之前怕你自己一個人在家，病得人事不省都沒人知道，就過來看看。你沒事就成，我呆這干什么?！?/br>
    江逾聲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看祁斯白側身擰了下門鎖，沒擰開，又轉過身來，“誒，江逾聲，你家門怎么開啊?！?/br>
    “我來吧?！?/br>
    玄關這一處有些窄，祁斯白還沒來得及往一旁讓，江逾聲已經走到他面前，探身去開被他擋在身后的門鎖。

    咔噠一聲脆響。

    門應聲而開。

    兩人的臉貼得有些近，近到祁斯白可以感受到江逾聲些微灼熱的呼吸。

    祁斯白皺了下眉，往后退開一點，半仰頭看他，“有點燙啊，你燒多少度，待會記得按說明吃藥?！?/br>
    “上午量是三十八，現在應該退了些?！?/br>
    江逾聲往后退開半步，看著他。

    門旁光線昏暗，祁斯白褐色的眼珠也像染上一層深色的霧，眼神幽深又認真。

    江逾聲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下，無措似的揣進褲兜。忽地，他低聲說：“好久沒聽人叮囑我要記得吃藥了?！?/br>
    祁斯白猶豫了下，問：“你家人……？”

    “我爸媽不怎么管我，”江逾聲解釋，“他們幾年前離婚了，我跟我爸?！?/br>
    “……抱歉?！?/br>
    祁斯白忽然想起陳老說年級老師給江逾聲爸媽打電話沒打通的事，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么。

    江逾聲的聲音低低的，沙沙啞啞，讓祁斯白覺得他可能有點難過?？山饴暷樕系谋砬橛趾艿?，淡到祁斯白覺得有些冷漠和違和。

    “謝謝你來送藥?！苯饴曅α讼?，轉開話題，抬腕看了眼時間，“一點了，你回吧，下午第一節物理，別遲到了?！?/br>
    祁斯白嗯了一聲，“別謝了，剛剛微信轉賬的時候就謝過了……晚飯還要幫帶嗎？”

    “不麻煩嗎？”江逾聲很輕地翹了下唇角。

    祁斯白笑了，“要說麻煩，剛剛都麻煩過了。晚上順路，你要吃什么下午微信發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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