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天災之后 第17節
驢蛋八卦道:“但我聽說,是那家的小子自己看上你了才讓家里人來提親的?” 麻雀粲然一笑:“那不是更好嗎,這樣我以后就更好過了。其實要不是你年齡比我小,嫁給你比嫁給一個陌生人要好得多,至少日后如果你欺負我,龜龜狗蛋會幫我揍你!” “算了算了,那我還不得天天挨揍,我可受不了你的脾氣,也是龜龜性格好,換我早不帶理你了,我以后妻子要娶個聽話的……” 胖胖的驢蛋飛快擺手,那擠眉弄眼嫌棄樣子令麻雀氣得要命,她氣呼呼的轉向雁歸,熟練地嘟起嘴撒嬌道:“龜龜你看他!” 雁歸覺得自己的修養還是挺好的,別說嬌氣的麻雀了,她平日里不過就喜歡撒撒嬌,不是什么大問題。反而是驢蛋,他這個出口愛嘲諷的壞毛病也該改改了,從他試著出去做工接二連三嘲諷了管事從而被辭退無數次的光輝事件中就能得知,他那張嘴有多能得罪人。 “驢蛋,別瞎說,跟麻雀道歉!” 驢蛋也是沒臉沒皮,他嬉笑一聲: “哦,行吧,我錯了我錯了?!?/br> 沒救了,這人沒救了,還是埋了吧。 “那你的名字,家里取好了嗎?” 雁歸搖了搖頭,無奈轉移話題,她問的是麻雀的大名,都要嫁人了總不能還頂著麻雀這個小名出門吧,無歸城的女孩子長大到有了婚約的時候才會擁有大名,而男孩子在十二歲左右就需要出門試著工作了,也需要個大名。 “當然了,不過……” 麻雀坐在婚約者家里送來的梳妝柜前,照著昏黃模糊的銅鏡為自己戴上花飾,她身上穿著紅色的嫁衣,在這時她才真的像是一個待嫁出閨的新娘了,她對鏡中的自己得意一笑。 “等到婚禮那天,我再告訴你吧——” 驢蛋嘀咕一句:“還挺會賣關子的……” 麻雀氣得一拳捶在他腦袋上,可惜身體一向虛弱的女孩沒多大力氣,反倒是驢蛋動作夸張就從凳子上蹦了起來,飛速往門外竄去,還一邊跑一邊喊:“麻雀打人啦,麻雀打人啦!” 嬌氣麻雀都差點氣哭了:“龜龜,你看他!” “我也沒辦法呀,等狗蛋從鐵匠鋪回家了我讓他去揍驢蛋一頓給你出氣好了?!?/br> “嗯嗯,到時候一起打他……” 得到承諾的麻雀破涕為笑,她眼珠一轉: “話說,你到底選哪個???” 側著頭托著腮的麻雀表情饒有興致:“如果是之前的話,我倒是更偏向驢蛋,他家里有錢嘛,就算在外面找不到活干,也可以回家繼承他家的木材店。不過現在狗蛋不是去了鐵匠鋪當學徒了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反正也不像之前那樣驢蛋有絕對優勢了!” “……” 你怎么也開始八卦起來了啊,她能說她誰都不想選,只想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嗎?不過這樣的話雁歸不會在外人面前說出口,這個世道也絕不會允許她孤身一人,要是真拖到二十歲隨機分配,還不如現在選一個熟悉的呢。 “我不知道啊,看阿娘怎么說吧?!?/br> 雁歸攤手,反正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嬸嬸肯定是更喜歡狗蛋的啦,論長相狗蛋可贏定了,就是家里窮了些,不過如果他日后能成為鐵匠的話,我也支持你選狗蛋,他長得好脾氣也好,夠聽話,不像某個胖子……” 雁歸看了她一眼,冷不丁道: “狗蛋給你的糖好吃嗎?” “好吃呀?!?/br> 麻雀也不慌,她直言不諱地承認自己已經被狗蛋的糖衣炮彈收買了,誰讓不論是狗蛋還是驢蛋家里都有意和龜龜結親呢,驢蛋那家伙現在還是個小孩子脾氣,倒是狗蛋已經學會了收買人心,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龜龜啊。 雁歸斜著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么,畢竟這個世道可太艱難了,她一個普通人想要出人頭地也太艱難了,要說金手指她沒有,曾經屬于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也開始隨著時間流逝變得模糊不清,她在不可避免地融入這個世界的同時,也不可避免隨著時代浪潮隨波逐流。 她終于承認,自己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 除非她遠離人群,否則就避免不了受到這個世界規則的束縛,比如說早早的嫁人。她想要抗爭,又不知與何抗爭,在了解到自己真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弱者的時候,妥協也就成了她重新預備的方案之一,如果她最后必須得嫁給一個人,狗蛋會是她最好的選擇。 斂去思緒,雁歸最后理智地回道: “我今年才十二歲,不急?!?/br> 她還是個孩子呢,如果非要結婚,她選擇十八歲成年之后,這是她作為一個穿越者的底線。她這次來找麻雀不過是為了問清楚她的婚期,有驢蛋攪和著,倒是忘了來這里的原因。 “對了,你成親的具體時間是哪一日?” 麻雀疑惑道:“姜琳嬸嬸沒告訴你嗎?” “我想親自問你,不行嗎……” 面對這樣的回答,麻雀被哄得喜笑顏開: “是二十日之后,圣選典儀的三天之前!” 二十日后,天災紀年的七月二十三日。 身穿鮮紅嫁衣的新娘對自己的婚禮并不熱情,也不在乎自己陌生的丈夫,她只是喜歡看自己身穿漂亮紅嫁衣的樣子,等婚禮結束,這件借來的嫁衣就得還回去了,麻雀望著鏡子中模糊的自己,忽然如以往一樣撒著嬌: “龜龜,那天婚禮上我想要你做的花環?!?/br> 雁歸微微一愣,麻雀還是這樣啊,從小時候到現在她都做不來精細的手工,不過這是她一生僅有一次的婚禮,還是依了她吧。 她便也一如既往地,縱容般回到: “好?!?/br> 只不過,她卻未能看到身穿紅嫁衣的麻雀將手遞給她的丈夫,笑得嬌氣鮮活的樣子。那一日,黑色的火焰點燃了大地與花的脈絡,少女穿著紅嫁衣,被黑色荊棘刺穿了胸膛,驀然死去。 第17章 界脈之花 這一日,風平浪靜、天光晴朗。 雁歸一大早就領著又因嘴賤被辭退回家的驢蛋趕往了城外的小山坡,夏天生長遍地的野花被太陽曬得打焉,但她還是一點一點從中尋找出堅強的有精神的花朵,慢慢編織出一個漂亮的花環,今天便是麻雀成親的日子。 她與麻雀約定了,在婚禮的這一天,會為她帶去一個花環,雁歸抹了抹額間的汗水,總覺得有隱隱不安的感覺,她側頭看了一眼嘴里叼著根草百無聊賴坐在草地上的驢蛋一眼。 看起來胖胖的少年悠哉悠哉的模樣讓她有些不爽,尤其是她自己忙得滿頭大汗,而驢蛋就坐在那里安逸的歇涼,她憋著氣,喊道: “走了,回去了,驢蛋?!?/br> 今天是麻雀的大喜日子,不宜見紅。 但過了今日,就是你驢蛋的死期! 她自己是打不過也追不上驢蛋的,但拉上狗蛋就是如爸爸打兒子一樣輕松了,誰讓驢蛋雖然常年被追打鍛煉出了極快的跑速,但身體力道連帶他引以為傲的速度完全比不過已經在鐵匠鋪當了整整一年學徒的狗蛋呢。 不知道自己又預定了一頓毒打的驢蛋吐掉嘴里的草根,‘哦’了一聲,他站起來跟在雁歸身后,作為一個保鏢,他那胖乎乎看起來一個能頂兩個的身材還是有點威懾力的。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外城四通八達的復雜巷道,走著走著,驢蛋忽然停下腳步并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沒看到,他又神情略顯困惑地嗅了嗅鼻子,“好像有點不對勁……” “龜龜,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 “是這個?” 雁歸晃了晃手中的花環,她有些疑惑: “你的鼻子什么時候這么靈了!” “哎呀,不是野花的味道,而是……” 要說味道,只是短短的一點時間,雁歸便聞到了驢蛋所說的那股香味,那是與帶著苦澀清香味道的野花截然不同的,充盈了甜蜜誘惑的味道,還泛著一點點莫名的鐵銹味…… “這個味道好奇怪,雖然挺香的?!?/br> “是吧?” “是什么啊……回去吧,婚禮要開始了?!?/br> 但是,好像忽略了什么,忘記了什么。 無形的花香在根脈還未延伸過來之前,便乘著風飄落至人類的城市,與突如其來的腐殖之蛇不一樣,這一次的黑潮有些纖細溫柔的前奏,雖然花香中仿若幻影的精神影響讓許多人都忘卻了它的存在,但總有人注意到。 若隱若現的幻覺之中,連周遭的聲音都變得若有若無,“等一下,驢蛋,你說得對……” 確實……有哪里不對勁。 雁歸在離開這條陰暗巷道的最后一刻停下腳步,這是一條漫長崎嶇的巷道,不走到最后一步,是看不見外面陽光明媚的景色風光是什么樣的。她走到了盡頭,所以看到了…… 持刀的士兵像驅趕羊群一般驅趕前方約數千人的人類,這些被驅趕的人神情恐慌、茫然無措,甚至有想到反抗卻被毫不留情擊倒砍傷之人,而更后方還有更多的人被驅趕而來! 看被驅趕的人群穿著,他們全是外城人。 她的身后,驢蛋用壓低的氣聲問詢: “……他們在干什么?” “不知道?!毖銡w緩緩伏低身子,一步一步地后退,試著將自己退回巷道的陰影里。 “但看樣子,那些出自內城的士兵準備將我們這些外城人驅趕至某一個地方,看方向應該是城外,不論他們想做什么……” 驢蛋遲疑道:“我們是躲起來還是逃跑?” “都不行!別忘了,我們的家人肯定也被控制起來了,首先我們得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么,試著找一個落單的士兵問問看吧?!?/br> 如果運氣好的話,碰見一個落單的審問一番內城那位執政官到底想干什么,如果運氣不好被抓住了,那就先混進人群里…… “嘿,你們兩個——!” 身后傳來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 蹲在地上的十二歲小女孩緩緩轉頭,她面上的表情從如成人般的凝重無縫轉換成與巷外的外城人們差不多的茫然無措與畏懼。 驢蛋是不需要她cao心的,他本就被這一驚嚇得滿臉青白,他們的身后,四個手中持刀的士兵面色陰沉站在那里,其中率頭的那人一把拎起瘦弱矮小的女孩子,他嗤笑一聲: “怎么,是想逃跑嗎,小鬼們?” 這運氣,簡直糟透了。 …… 身穿紅嫁衣的新娘托著腮等著同伴為她帶來最后的禮物,她照著昏黃的鏡子,望著鏡中濃妝艷抹的自己,身后人來人往的忙碌著,她一向沉默寡言的母親看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吉時也將到了,便大氣不敢喘地小聲道: “該上轎了,阿漪……” “不行不行,我還要等龜龜呢,我們說好了的,她會為我帶來一個花環,我會將我的名字告訴她,我得等她回來,很快的……” 麻雀搖了搖頭,她一向嬌氣且固執,平日里家里人又從不敢打罵她,就只能事事都依她所想了,不過今天并不是她能任性的時候,她可以等,家里和親朋好友或許也可以等。 但新郎那邊等不了。 她的母親阿歡都快急哭了:“阿漪你就別任性了,等到了那邊再等龜龜也不遲??!” “如果耽誤了你的婚禮,龜龜也會覺得不安的,你也說了,她很快就會趕回來的,我們就先走一步……”在這邊幫忙的姜琳也連忙勸說起來,可不能因為她女兒的姍姍來遲耽誤了婚禮的吉時,要這樣阿歡可得恨死她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