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女宦 第39節
又承了他的情。 只是有把柄落在政敵手里,還是令容語不安。 “殿下放心,我絕不會讓我的身份成為殿下的絆腳石....” 朱承安聞言立即截住她的話,神情認真,“卿言,你我生死與共,無需這么說?!?/br> 容語眉睫輕顫,眼底隱隱有幾分撼動,她后退一步朝朱承安長揖,“殿下知遇之恩,容語舍身難報?!?/br> 朱承安見她如此鄭重,心里反而塞了棉花似的,他這么說又不是為了收攬人心讓她為他賣命。 恰在這時,一內侍匆匆打湖邊石徑奔來,望見容語先是急著喚了一句“容公公”,又緊忙給朱承安跪下磕了頭,復又望著容語道,“容公公,小王爺有急事尋您?!?/br> 容語看了朱承安一眼,朱承安笑著道,“去吧,我自個兒回東宮,等你忙完再回來,我還有話要問你?!?/br> 容語頷首,拱手告退跟著內侍往對岸去。 “小王爺尋我何事?” “不知,看樣子挺著急的?!?/br> “他在何處?” “崇智殿前的花園里?!?/br> 容語撇下內侍,施展輕功迅速往崇智殿方向掠去,片刻后,她在花園里尋到了朱赟。 朱赟一臉大汗,指了指南湖湖心島方向,“謝堰那個混賬,今日派人送帖子去了李府,說是邀請李四小姐入宮赴宴,今日娘娘出了事,楊嬤嬤聯系不上你,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把消息遞到我這兒來,可眼下好像也遲了,你看怎么辦?” 容語一愣,“確定是謝堰派人送去的帖子?宮宴之事不歸他管吧?!?/br> 朱赟哼了一聲,“是不歸他管,可除了他,誰會費盡心思試探你?定是他背后使的主意?!?/br> 容語猶豫了一下道,“女眷現在何處?” “都在湖心島的南臺坡,今夜燈會就在那里舉行?!?/br> 容語順著視線往那頭望了一眼,湖心島上隱約有一條長長的燈光帶,似玉帶繞在美人眉尖,匯同河面飄著的花燈,如人間瑤池。 容語道,“我去換身衣裳?!?/br> “好,我先過去幫你打探下詳情,你隨后來?!?/br> 二人分頭行動。 楊嬤嬤辦事極妥,托朱赟給容語帶來了一身裙衫。 一刻鐘后,容語裝扮成李四小姐,乘坐小舟來到南臺坡下。 南臺坡并不高,沿著石階往上有一處五角翹檐亭,從此亭可俯瞰整個太液池的景色,等閑南臺坡并不許人上去,今日為了慶賀端午,方放行,也難怪此處摩肩接踵。 一湖風月,滿地星光,窈窕的女孩兒結伴而行,浮浪公子成群吆喝,喧聲疊疊,當真是年輕人的天下。 南臺坡的入口處有一用藤條扎成的洞門,其上燈光點綴,璀璨無比。 門前不少姑娘公子排隊上坡登亭,隊伍一直列到了湖邊。 容語跟著人群輟在后面,亦步亦趨往前行,待越過洞門,往前走了數步,忽然瞧見另一側的石徑走來一人,一襲白衫盛雪,英華內斂,不是謝堰又是誰? 容語正想說果然是謝堰在試探她,卻發現謝堰看到她后,明顯吃了一驚。 這神情不太對勁,莫非不是他? 謝堰著實沒料到容語會出現在這里,她穿著一件鑲襕邊的鵝黃裙衫,同色的腰帶將她腰身勾勒得纖細,烏黑的秀發垂在身后,映得她那張白皙的臉越發冷艷清絕。 這張臉與郊祀那夜的人一模一樣,氣質卻迥然不同,略帶幾分瑟縮。 可謝堰還是很確信地知道,面前這位姑娘是容語。 他手指微微蜷起,握在掌心,從容跟容語打招呼, “李四姑娘?!?/br> 容語朝他屈了屈膝,“謝二公子?!?/br> 二人心知肚明地相互應付。 容語垂首,避開他目中的灼色,目光落在他腰間,尋常世家公子都愛綴個珠玉或香囊,謝堰通身無飾。 “李姑娘是要上山嗎?”謝堰負手問道。 “是....” “第一次來?” “嗯...” 許多姑娘發現謝堰在這里,紛紛駐足停留,并低聲議論著。 “那是謝二公子?他在與誰說話?” “不認識,姓李,看來是太傅府的姑娘?!?/br> “太傅府長房的幾位姑娘我都認識,卻從未見過她,我看是偏房的吧?!?/br> “打秋風的唄...” 容語感覺到周身投來的異樣目光,略有些頭疼,正待抬步離開,卻見對面的人間謫仙謝二公子,面帶忐忑地開口。 “山上路黑,不如在下送姑娘上去?” 這大概是謝堰第一次做著不擅長的事,一貫沉穩冷肅的面容含著尷尬。 容語吃驚地往前望了一眼,長長的石階延伸至坡頂,五步一燈,雖談不上多么敞亮,卻也絕對不漆黑。 她納悶地看著謝堰,他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謝堰這話著實給容語招來了不少嫉妒,周身的姑娘們果然不淡定了,有的跺腳,有的細碎地嚼著風言風語。 謝堰這么做倒是有緣故。 他今日被母親逼著來相看,實在是應付不過去,撞上了容語,總之這李四小姐就是個假身份,不如拿來幫幫他。 想必容語也不在乎這些。 容語確實不在乎,可她卻懶得與謝堰掰扯,直接冷淡地回絕, “不必?!?/br>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道爽笑聲,一人攜風下階而來,“哎呀呀,李姑娘,本王來晚了,害姑娘好等吧?!?/br> 朱赟笑瞇瞇地往容語跟前一站,隔絕了謝堰的視線,畢恭畢敬將左手手臂抬起,伸到容語跟前, “路黑,本王送姑娘上坡?!?/br> 容語一言難盡地看著朱赟,直接提著裙擺,大步往上走。 朱赟眨了眨眼,連忙將扇子抖開,追了上去,“等等我?!?/br> 謝堰望著二人的背影,微的苦笑一聲。 剩下的姑娘怎么都不肯相信,居然有人拒絕謝二公子的邀請,其中一名姑娘與謝家有些姻親關系,也曾與謝堰有過數面之緣,仗著身份大著膽兒,撅起嘴巴問他, “謝二哥哥,路黑,我怕得緊,你能不能送我上去?” 謝堰收回視線,目光冷淡地掠過她,“我身上有傷,姑娘請便?!?/br> 那姑娘臉色霎時慘白。 謝堰越過人群,出洞門離開。 這廂容語與朱赟抵達坡頂,五角亭里聚滿了人,二人尋了個靠邊的地兒迎風而立。 暮云蓋過薄月,夜色濃稠,萬千燈光鋪在腳下,湖面水波粼粼,伴隨歡聲笑語被風載送至各處。 遠處瓊樓玉宇,近處鳥語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此處景色確實一絕。 “謝堰這么輕易地就放過了咱們?”朱赟還有些難以置信。 容語也在琢磨這個問題,總覺得今日這帖子來的有些蹊蹺,而且謝堰也挺奇怪的,好端端的,說那句話做什么,平白給她遭恨。 正這么想著,她忽然發覺了不對勁。 原先南湖四周火光隱動,負責戍衛的士兵有序巡邏,可眼下,整個太液池驟然動了起來,無數燈光如綢帶往西南角涌, 定是出了什么事! 緊接著有叫聲傳來,一傳十,十傳百。 “有人落水啦!” 容語和朱赟迅速往坡下走。 南臺坡下人頭攢攢,驚聲迭起,姑娘們紛紛嚇得花容失色。 從西南側有一木制的棧橋通往湖心島,又延伸至對岸,此刻這棧橋上擠滿了人。 朱赟來到湖邊,抓起一逆行奔走的侍衛便問,“出什么事了?” 那侍衛剛從西南方向來,想必是要去皇宮報訊,他本不耐煩,見是小王爺,匆忙一禮,氣喘吁吁道, “周家二小姐周如沁落水了,還有幾位姑娘也不見蹤影,屬下正要去跟都指揮使匯報?!?/br> 朱赟連忙松開手,讓他離開,神色蒼茫望著容語。 容語眸色一驚,“走,去救人!” 她提裙快步往西南角走,才奔出一小段,猛地止住了步伐。 不對。 皇后落水一案雖還未查清,大抵該是杭貴妃所為,如果說往皇帝傷口撒鹽逼李蔚光辭官,是杭貴妃一招險棋的話,那么眼下周如沁落水呢,目的何在? 眼下杭家覆滅,五皇子一黨被剪得七七八八,杭貴妃何必為了個周如沁大動干戈。 除非,她還有別的目的。 容語抬眸,無數人影嗡嗡地從她身后掠過,沿著木棧往西南角涌。 包括皇宮侍衛。 聲東擊西! 容語心猛地一沉,用力拽住朱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