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魔神他慌了 第36節
司景行趕到時,她已將三人尸首排成一排,正一劍一劍刮著他們身上血rou。 司景行皺了皺眉。他給她喂了那么多精血,竟也沒壓得住——她身上邪氣濃厚,已不似先前那般,該是一時吸納邪氣過多,喪失理智,淪為只知殺戮的兇獸。 蘇漾察覺有人靠近,抬眼看過來。 她沖他偏了偏頭一笑,下一刻卻眸光冰冷,長劍瞬息已至他身前。 第43章 司景行退開一步,側身讓過她。她一擊未中,當即回身一刺,自他身側旋身而過。她步法雖詭譎,卻是在魔宮時受司景行點撥習得,同他是一個路數,對付旁人還成,若對上司景行,便如白紙黑字般,意圖都寫得清清楚楚。司景行適時出手,單手壓在她肩上,屈指自上而下敲過去,卸掉她手中長劍。 威壓不留情面沉沉壓下,蘇漾吃痛悶哼了一聲,雙目仍是濃重血色,除卻那柄劍,看不到旁的東西——她心里清楚,面前之人深不可測,若失了兵刃倚仗,他怕是抬抬手就能碾死她。 于是她硬抗住威壓,不管不顧去爭他手中的劍。司景行不過剛握住劍柄,劍刃恰朝著蘇漾那邊,兩人交手之際,電光火石間她便撞了上來。 司景行幾乎是下意識地翻轉劍刃,她撞到他手腕上,那劍刃便借著沖勢在他臂上劃過。蘇漾攥住劍柄末端往外一扯,但他并未松手,她一時抽不出。 她那柄長劍極鋒利,只這樣一劃,他手臂上衣袍裂開,原本被玄雷陣造成的傷口未愈,又突然受了一劍,鮮血順著長劍滴下,積聚在劍柄處,又淌下來。 兩人同握著劍柄,蘇漾順著血跡抬眼,同司景行的目光對上的那刻,血紅的雙眼中竟閃過一霎茫然。 也正是這一霎,司景行驟然松手,手掌在劍刃上一攥,人頃刻間出現在她身后,用割破的那只手捂住她嘴,將她向后一帶,箍進懷里。 蘇漾猛然掙扎了一下,但他的血液被她飲下,平息了她體內狂亂的邪氣,她掙扎的動作慢慢緩下來,無力靠在他懷里。他血脈中的靈力霸道,克制著她體內邪氣,兩方相爭,蘇漾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司景行將人帶回寢殿。 受玄雷陣影響,他身上的傷不再似往日般快速愈合,但他也只順手包了一下,渾不在意。 蘇漾睜眼時,第一個看到的便是躺在她身側的司景行。她身上的傷早在邪氣傾注下愈合起,衣裳也已經換過,一身干凈。 她莫名有些口渴,想下榻去倒口水喝,便小心翼翼從司景行身上跨過去,可她剛邁過去一條腿,手腕便驟然被人拉住。 蘇漾被這樣一拉,一時站不穩,跌坐在他腰腹上。 他今日這筆賬還未同她清算,她乍一醒過來,竟然還想跑? 司景行冷然抬眼,卻正對上她茫然無措的目光——她眼底猶殷紅著,不像是全然恢復了的樣子。 蘇漾手腕還被他扣著,人又坐在他身上,低頭看了他半晌,方試探道:“夫……夫君?” 司景行怔住。 蘇漾見他沒有否認,以為是自己猜對了——倒也不難猜,深更半夜躺在同一張榻上相擁而眠,她又并不排斥眼前這人,那這人多半是她道侶——當即便解釋道:“我口渴,想倒水喝?!?/br> 司景行松開她的手,蘇漾自覺從他身上爬下來,卻還沒來得及下榻,便見他已經拿了茶盞,送到她面前來。 他身形太快,神出鬼沒的,嚇了她一跳。蘇漾伸手去接茶盞,司景行一面遞過去,一面打了一道靈力沒入她體內。 蘇漾沒注意到眼前人若有所思的神色,急著接過茶盞,灌了一大口,才緩過來。 她猶豫了一下,一時不知該怎么跟枕邊人解釋,半晌只道:“我……好像是忘了些什么東西?!?/br>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眼前這人并不意外,甚至平靜得過了頭,接過她手中空了的茶盞,在手中摩挲了一下,“還記得多少?” 蘇漾沉吟片刻,實話實說道:“不知道?!?/br>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里,曾經發生過什么,又遇到過什么人——可她卻并不心慌,對眼前這按說該覺得陌生的地方莫名熟悉。 蘇漾看了一眼司景行,興許是她的道侶在這兒,她在此地才會如此心安? 但又有哪里不對勁。 她確實隱隱覺得眼前這人對她很重要,可這種重要卻更像是……他是她的什么目的一般。 蘇漾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司景行抹掉她唇角不小心沾上的水漬,“忘了就忘了,本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睡一會兒?” 蘇漾本也渾身疲乏,聞言乖覺點點頭,躺了回去。 這回是她主動鉆進了他懷里。司景行順了順她散開的發絲,“還記得我是誰么?” 蘇漾搖搖頭,“不記得了?!?/br> 他拿過她一只手來,用手指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下“司景行”三個字。 “司、景、行?”她笑起來,紅得兔子似的一雙眼帶著盈盈波光望著他,“名字很好聽?!?/br> 司景行垂眸凝視著她,沒來由地在想,他該早些將她弄來身邊的。 早在這一切發生之前。 蘇漾突然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氣。她抓住他在自己掌心寫字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將衣袖推上去,露出那道新傷。 她輕輕摸了摸,問他道:“這傷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司景行將衣袖放回去,順手擁住她,“小傷而已?!?/br> “還疼么?” 司景行眸光閃爍,看著她沒有言語。 這是她第二回 問他疼不疼了。 他方才用靈力探過,她確是被邪氣傷到了神魂導致記憶紊亂。所以他是不是可以信她,此時此刻是當真在關心他? 蘇漾轉過身子來與他面對面,突然將手握成拳,伸到他面前去,“打開看看?” 司景行十分配合,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剎那間,以他們二人為中心,有桃花如雨紛然而下,青草鋪陳開,落英一地。魔宮見不到的陽光自樹杈間隙灑落,照亮了樹下之人的眉目。 司景行一眼便看穿,這是道簡單的幻術。 這些日子來他早便清楚,蘇漾的劍法很好,無論是轉道前還是轉道后,都算得上是劍修一道上悟性極高的天才。但她的術法,用得不算好,是以平日也用得并不多。 可她竟意外地很擅長幻術,眼下用的術法雖簡單,但處處細致,就連吹來的微風都挾來了桃花的香甜氣息,柔柔拂過臉上,叫人心情好了不少。 幻術同旁的術法一樣,就算是相同的一道術法,用得愈多愈熟練,效果自然便愈好。 她的幻術這樣出神入化,是從前幻化給誰看過? 難道會真的就這樣巧,她于幻術上天賦異稟,所以乍一幻化便能到如此境界? 司景行眸色一沉,蘇漾毫無所覺,笑著看他,“喜歡么?” 司景行抬手捏住一片墜下的桃花花瓣,眸光晦澀,“喜歡?!?/br> 陽光灑落在她臉上,襯得她眸中像是藏了兩汪波光粼粼的泉水,“那我以后常變給你看?!?/br> 第44章 蘇漾足足用了一個月才習慣如今的生活。 她不記得先前發生過什么,司景行似是也不愿多談,每回她問起,都會被他不動聲色地搪塞過去。 這一月來,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兩人并未締結婚契——自己先前可能就只是這般不清不楚地跟在他身邊而已。 但她心底總隱隱覺得不對勁——以她的性子,她不像是能這樣心甘情愿待在他身邊的樣子。何況魔宮的一切看似熟悉,又陌生得很。 她的體質很適合修煉,可每每她引邪氣運轉時,只感覺生澀又古怪,身體順從本能從中汲取著力量,心里卻極為抗拒,有時逼自己逼得狠了,還會一陣陣犯惡心。 她在東都山,有些格格不入。 唯獨一樣,能讓她依舊選擇留在這里——這里有司景行。 就算旁的都是假的,她同他待在一處時無端加快的心跳,總不該是假的。若非要做個比較,這感覺有點像她練劍對陣時,劍意最洶涌的那剎心底掀起的快意——有時她甚至分不清,纏在劍刃和抵在唇齒的,到底是愛意還是殺意。 司景行遠遠便望見在魔宮邊界處逮著人追問的蘇漾。 她對面那個,不過是這兩日有公事要稟,來魔宮的次數多了些,在她面前混了個眼熟,她竟就問到了面前去。 她如今修為不低,雖自己毫無所覺,但她隨便點到什么人問話時,已少有敢違逆她意思的。 他抬手從魔宮結界外生生扯進一只紙鶴來,看也沒看,紙鶴在他掌心頃刻間便被燒成一團灰燼,灑落下去。 這是這月來清心宗給她遞的第四回 消息了。 他同她說過許多回,過去的事情便叫它過去,她顯然是沒聽進心里。既然如此,她還是得同從前那些斷干凈了才好。 只差再推她一把。 蘇漾看著眼前恭謹跪地的女修,她扶不起來她,只好微微彎腰問道:“你是剛從外頭回的東都山,那在你離開東都山前,就一次沒有見過我?” “屬下在外已有三年,先前……先前確實從未見過大人?!?/br> “那三年前司景行身邊可有人?” 女修聽見她直呼司景行名字后大驚失色,猛然抬眼,卻在看清她身后不知何時出現的那道身影后更驚懼了一些,忙不迭又低伏回去:“屬下拜見魔君?!?/br> 蘇漾愕然回頭,被他從身后環住。 司景行極為自然地低頭吻了吻她耳朵,“這些話怎么不來問我?” 蘇漾回頭,難掩眼中的驚喜,“你怎么來了?方才不是還在正殿么?” “你前幾日說想看的那柄上古赤霄劍,我叫他們取了來,拿給你玩玩?!?/br> 那把失傳已久,正道各派久尋不得的上古名劍被他隨意握在手中,遞到蘇漾手上,仿若真的只是遞給她一件尋常玩意兒,讓她閑來把玩打發時間。 蘇漾興致勃勃接過赤霄劍,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看,劍柄在手中一轉,挽出一道漂亮劍花。 司景行含著笑意的目光越過蘇漾,落到她身后那女修身上時,霎時像是結了層層寒冰。女修一哆嗦,回憶了方才自己答的話——只是聽說魔君在魔宮留了個人,卻不曾想竟寵縱至此,早知如此,她方才該順著她的話答,絕口不提什么三年。 一道威壓驟然落下,她心肺似是被擠到了一處,強撐著才沒能當場嘔出卡在喉嚨里的那口血。好在魔君只略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她連忙跪著往后退了兩步,悄聲退了下去。 蘇漾拿著赤霄劍在手中比劃了兩下,便聽見司景行道:“三年前,你確實尚不在魔宮。我身邊除卻你,無論是三年前還是十年前,都不曾有過旁人?!?/br> 他語調緩慢,聲線低著,這話聽起來便像是情話般繾綣在耳邊。 是以蘇漾沒多想,只掂著手中赤霄劍,順著他的話問道:“我先前是在何處?” “不知?!?/br> 蘇漾抿了抿唇,終還是問了出來:“那你可知道,我那時身邊有沒有一個叫清洛的人?” 她這話一問出口,司景行眸色晦暗下去,卻平靜問她:“怎么會突然想起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