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魔神他慌了 第31節
“魔君親去的?無緣無故素未相識,就將人要過去?怎么可能?定是早便同魔宮勾結!” “怨不得那個清洛這般“天賦異稟”,正道修煉,怎會同他一般日進千里?原是早便走上邪道?!?/br> 他們對清洛尖銳的詆毀一句句撞進她耳中,蘇漾只覺頭疼得更厲害了一些,眼前隱隱有黑氣繚繞。 大師兄終其一生皆為正道奔走,她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大師兄松散一日,哪次接宗門任務出去,不是落得一身傷回來?他劍下魔修同他沿途救下的性命一般,早便難計。 這般好的人,憑什么要在死后被這些宵小肆意辱罵? 蘇漾雙眸血紅,盯著前頭那人手中拎著的玉牌。 他一面同后頭的人調笑著,一面將玉牌重新握在掌中,猛地一攥——只是這動作落到蘇漾眼中,突然便放慢了千倍百倍,她甚至能清楚看見他掌中妄圖捏碎玉牌的靈力,是如何運轉。 就如同,她也能清楚看出,她一劍要怎樣揮過去,才能既留下玉牌,又將他神魂一道砍滅。 殺了這些人,全部殺光,她就再聽不到他們詆毀大師兄了。 她就能拿回玉牌,替大師兄招魂安魄。 幾乎是瞬息之間,此地邪氣倏而聚集,匯聚到她足下,緊接著便升騰而起——濃重黑霧沖天而起,甚至掩過日光,無聲吞沒了她,卻也成全了她。 黑霧盡處,蘇漾緩緩抬眼,眸色血紅,周身邪氣繚繞運轉,親昵地親吻著她的指尖。她的體質本就可匯聚邪氣,如今全然放開接融,如海納百川,她于瞬息之間便連上幾個大境界,高境的威壓橫掃橫鋪而去,以肅殺之勢,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自廢金丹,引邪氣入體,沖刷筋脈,重塑靈府。 以極陰之體,洗髓轉道。 第37章 黑氣以蘇漾為中心,自地面迅速向四面八方鋪陳開,此地一剎間便只余肅殺之感,如墜數九隆冬,臨萬丈深淵,不存方寸生機。 她甚至沒用多少氣力,只虛虛一掙,身上鐵索應聲而斷,寸寸碎裂。 這一切不過電光火石間,她長劍在手,斜向下一劍揮去時,捏著玉牌那人不過剛剛攥了一下,甚至連玉牌的邊緣都未來得及毀去——蘇漾的劍意比手中利刃更快,劍意劃過那人脖頸,沒有絲毫減勢,徑直劃過他小臂。 蘇漾伸手一撈,在玉牌掉到地上前將它抓到手中,塞進衣襟里。 她的劍太快,那人猶站著,呆呆望著蘇漾的方向,努力張口,卻只發出些意味不明的音節。下一刻他的頭顱便滾落在地,噴薄而出的鮮血淋了蘇漾滿身。 她甚至沒有抬手抹一把臉,由著鮮血順著她鬢角滴落,只漠然抬眼,血眸中沒有分毫情感,手中長劍松松挽了個劍花。 身側有人驚呼出聲,“她……她她墮道了?!” “即便墮道,也不該有這般修為!” “不,她這樣子,更像是用rou身做容器,容納了邪氣借力——她是極陰之體?!” 這些話斷斷續續的,夾雜著又驚又懼的呼聲,緊接著便是四處奔逃的倉促聲響。 聒噪。 吵得人頭疼。 蘇漾皺了皺眉,極為隨意向前遞出一劍,卻有一人痛呼出聲,幾乎是立時便沒了聲息。 他們要逃,她也不急,飯后消食一般閑閑抬步,劍鋒所指之處,卻是見血封喉。 她出劍的路數實在不太尋常,明明劍劍殺招,卻又極為散漫,似是孩童玩鬧一般率性而至——只有那劍尖所對之人,在死前最后一刻,才明白那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底下,到底是何般驚天巨浪。 從第一道殺孽纏上她身時,蘇漾便失了神志。此刻她只一個想法——將這些人全都殺了,這兒便安靜了。 至于他們拼死也要去打開的陣眼,她不在乎。 這是最后一個。 太弱了。 她一劍刺穿了他后心,踩著他的背,將劍抽出來。 她渾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叫囂著,渴求著更多殺戮,可不知為何,她竟隱隱有些反感。 反感什么呢? 蘇漾將長劍立于眼前,盯著劍身上仍不斷匯聚滴下的血漬。血跡滴落,有一小塊劍身短暫地恢復了干凈,她便從那兒望見了自己的雙眼。 血紅一片,顏色重得似乎也要滴下來。 蘇漾一怔,靈臺短暫地清明了一霎,神色驚懼,手一松,手中長劍“當啷”落地??梢仓灰祸?。 下一刻,她雙眸恢復血紅,面無表情地彎腰想要拾起血泊中的配劍。 可這一彎腰,她衣襟間那枚玉牌便滑落出來——眼見著玉牌要掉入血泊,幾乎是本能般,她扔掉手中劍,轉而接住玉牌。 她早就像是從血泊里撈出來的,可唯獨這枚玉牌,未染分毫血跡,依舊瑩白如初。 但她手上血跡未干,這樣一抓,自然而然便將血跡沾到了玉牌上。 蘇漾舉著手中玉牌,察覺上頭新鮮的血污時,瞳孔猛地睜大,下意識一松手,又立刻穩穩接住——這片地上早已血流成河,沒個干凈地方。 她想用衣袖去擦,卻發覺自己身上衣裳擰一擰都擰得出血水。 她茫然舉著玉牌,像是個做錯了事又不知所措的孩子。 她把玉牌染臟了。 在不斷刺激下,蘇漾意識漸漸回攏。她抓著玉牌貼在胸口,蹲在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淚再忍不住,“啪”一聲墜入足下血泊。 也正是這時,前頭一陣異動,她淚眼朦朧抬頭,卻見司景行一身玄袍,立在不遠處。 他顯然是剛剛趕過來,許是察覺此地邪氣有變??刹恢獮楹?,竟找來得這樣快。 司景行望向蘇漾,視線掃過她腕間尚還完好的紅繩。 她身周橫七豎八躺著十數具尸體,血泊沒過她的靴底,殘留的劍意依舊肆虐,黑氣漫天。 她一身狼狽,唯獨手上那一方玉牌,瑩瑩玉白。 眼前這景象,他大概猜得出方才發生了什么。 尤其是前頭已經開啟的玄雷陣。 司景行輕笑了一聲,舉步入陣。 他那般逼她,甚至以性命相脅,都未將她逼到轉道。而今,只一方小小傳音玉牌,就叫她心甘情愿洗髓轉道,沾染殺孽。 天幕玄雷聚集,第一道雷狠狠劈下。 玄雷陣,以因果做誘,殺孽愈重,業障愈多,天雷愈強,統共九道。 又一道雷落下。 司景行抬眼,隔著雷光望向血泊中怔怔看過來的蘇漾。 算起來,這玄雷陣本也是為他而設,她只是餌。 只是他們沒料到,蘇漾是極陰之體,會在此時洗髓轉道,境界還能飛升至此,就憑他們,根本制不住她。 他們臨死前打開陣眼,卻并非是為了對付他——玄雷陣甄別的是邪氣,蘇漾而今這副模樣,從中步出時一樣會喚醒玄雷陣。 只是沒成想歪打正著了,還是引得他入了陣——他若不入陣,蘇漾遲早要從這兒走出來,到時候玄雷底下的,便是她了。 又一道雷光閃過。 司景行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須得快些。此地邪氣異動,瞞不過周遭宗門,尤其是清心宗離此處不算遠。等到他們趕來——若是只他一人,即便是受了這九道玄雷,天上地下,亦是來去自如。 可眼下還有一個蘇漾。 她已經受不得旁的刺激,若是這副模樣為宗門所見,怕是當場便要自己了斷自己。 雷聲轟鳴,蘇漾卻連怕都一并忘了——畢竟還有什么是比她這一身邪氣,一身殺孽更可怖的? 電光與黑霧相碰,極亮與極暗交疊反復,她在尸山血海中,本以為已至窮途,卻看見他迎著撕裂天幕的道道玄雷,面色從容,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九道玄雷悉數落下,沒入他身。司景行完好無損的衣袍底下,早已是一身細密傷口,傷口上隱隱有雷光閃爍,邪氣入不得其中,短時間內自然便無法滋養好。 可他神色尋常,一步步走到蘇漾面前,朝蹲在地上的她伸出一只手。 蘇漾順著他的手抬眼望上去。 在他身側,她體內叫囂不止的邪氣已溫順臣服,甚至多生出幾分同出一源的親密信賴感。 就像方才他身在陣中,她本是該祈愿著哪道玄雷能徑直劈死他的。 可有那么一瞬,在雷光全然吞沒了視線時,她竟有一絲提心吊膽。 該是因為她現在與他同屬一道,體內邪氣作祟罷。 她半晌不動,司景行難得好耐性,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等著她。 蘇漾低頭,看向自己掌心繚繞的邪氣,低聲問道:“我日后還能去哪兒?” 她聽見他輕笑了一聲,“你哪里去不得?” 蘇漾將玉牌妥帖收好,將手搭到他手上,任由他把自己從地上拉起——在站起的那一霎,鬼使神差般,她竟借勢飛快地擁了他一下。 他們同屬一源的氣息讓她覺得心安——就好像,不再是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在漫漫長夜中踉蹌前行時,有人能讓她扶一把,歇息一口氣,一顆心穩穩落到底。 忘了他是誰,她只沉溺一下,一下就夠了。 司景行垂眸看向她。 她已經脫身而出,往后退了半步,同他拉開距離。 他心口不知為何一梗,終究還是將她重新拉進懷里,擦了擦她臉頰已近干涸的血漬,低低道:“回去了?!?/br> 第38章 蘇漾走前回頭望了一眼。 她從未覺得血色如此刺眼,只匆匆一眼便回過頭來,跟上前方司景行的步伐。 體內靈流換了運轉方式,陌生得讓她無法調動,她卻沒什么不適感,只是偶然注意到自己尚還控制不好滿溢出來的邪氣時,仍會愣神。 此地離清心宗不遠,可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單是守山大陣,她這一身邪氣,若非硬闖,都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