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累了，想帶阿蠻先回去休息，還望皇后恩準！”

    皇后擰了擰眉頭，有些不喜，但還是擺擺手道：“去吧，正好洗掉你們身上的泥土味?！?/br>
    阿蠻本來想說沒有泥土味，但被阿嫵給拉住，姐妹倆告辭回了住處，地方還是一樣的，但里面的人已經換了一批，沒有半個眼熟之人。

    伺候在旁的侍女也很怯弱，低著頭一聲不吭。

    既然不多嘴，那正好落個清凈。

    洗漱完畢，姐妹倆就躺在床榻上說著悄悄話，阿蠻在說阿娘變了好多，一點都不溫柔了，讓人覺得不認識……

    阿嫵捏住她的手道：“放心，阿娘還是我們的阿娘，你看她長得不是還和原來一模一樣嗎？”

    聽到這，阿蠻不情愿的閉上眼裝睡。

    或許阿姐說的是對的，可是她還是覺得阿娘變了。

    幾日后，阿嫵和阿蠻就成了后宮之中最為特殊的存在，那些個新納的妃子都不敢過來她們屋中拜訪，而皇后還讓人在外面筑起了一堵厚厚的墻。

    將兩人與世隔絕在里面。

    這讓那些后妃侍女都好奇兩人是什么身份，但沒有門路也打探不出什么，久而久之，阿嫵姐妹就變成了禁忌的存在。

    誰都不敢提半個字，只說那堵墻后住了兩個女子，像是吃人的妖怪。

    阿嫵似乎明白君父和阿娘為什么要將她困在這，一來是害怕世人知曉她沒死，二來應當是大巫師的預言，她和天下息息相關，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就在她以為終身會被困在這時，玄九來了。

    他陪她喝茶、看書，就在這么個小小的院子一坐就是一天，偶然還會發呆沉思，像是心里藏了不少心事，但只要她在他跟前，他都會露出笑容。

    她覺得自己似乎又活過來了，就連阿蠻也是。

    她知道玄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也明白他若是讓她做什么她定會做。

    所以，在那最后一日。

    她親自將他想要的東西剜了下來放進托盤之中，打碎了杯盤引了玄九進了屋，她將死之時，伸手拂過他震驚的眸，嘴角彎了彎，盡量扯出最好的笑來。

    “玄九，這可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哭，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她說著話，嘴邊還在冒著血，似乎怎么止也止不住，她能感受到身體已經漸漸變得冰涼。

    阿嫵吸了口氣，渾身都在疼：“你想要的東西我很早就能給你，但我卻等到了現在才給，是不是有點自私??？”

    “阿嫵在兩國交戰時就應當死了，所以我能偷偷地活了這么久也是托了你的福，是你寫信告知我?！卑骋呀泩猿植蛔?，抬手指了指桌上那封信。

    時間不多了，那封信上有她想要說的話。

    玄九渾身都在發顫，他幾乎不敢去看桌上屬于她的東西，她輕聲在他耳邊道：“除了我，你還為誰描過眉？”

    她在意那個女子。

    到死都想知道。

    玄九嘴角顫著，將她緊緊擁?。骸八俏野⒛?！”

    阿嫵輕輕的闔上眉眼，在他耳邊輕喃聲：“那我就放心了呀……”

    呆呆清醒過來時，就看見這一幕。

    她身體冰冷任由玄九抱著，而旁邊桌上的翡翠盒還裝著她的心臟，呆呆不斷嘶吼，目眥欲裂。

    ……

    玄九抱著阿嫵的尸體出了宮，放在千年玄冰床上，為她描眉描唇，又為她穿好衣裳清洗身子，阿蠻得知阿姐死了的消息變得更癡傻了。

    每日都會來玄冰床看她。

    那封信。

    玄九沒有勇氣去打開。

    第658章 命喪黃泉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阿蠻總會用敵視的眼神盯著玄九看，那眸子仿佛要吃了他似得。

    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天下沒有人知道阿嫵又重新死了一次，皇后和君父本來要降罪玄九，但他卻也突然消失不見，一起消失的，還有阿嫵的尸體以及阿蠻。

    至于呆呆，大家都以為它死了。

    玄九轉身一變，就回了自己朝堂，他整日整日抱著翡翠盒，去哪都不曾離身，直到一日，那翡翠盒沒了蹤跡。

    不知從何時起，阿蠻突然不再癡傻，看到裝有自家阿姐心臟的翡翠盒不見了，直接扯過玄九的衣裳破口大罵：“阿姐的心臟呢？你將她弄丟了還是吃了！”

    自打出生起，阿嫵就被喻為天命之女。

    特別是她的心臟被人傳出吃了能解百毒天疾以及長生不老，玄九故意靠近阿姐，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什么都不缺，肯定也是想長生不老才是！

    “呵，你肯定是將阿姐吃了，她那么喜愛你，心臟都自愿剜給你，你吃了也是情理之中，肯定還會想，反正是阿姐給你的，你沒必要有負罪感吧？”

    “我和阿姐也真是傻……”

    突地，阿蠻吐出口鮮血，顯然是急怒攻心。

    “你阿姐讓我照顧好你?！?/br>
    阿蠻冷笑道：“我用不著你照顧，你也不用假好心，將阿姐還給我，我要帶著阿姐走！”

    玄九看她軟硬不吃，也知道阿嫵對她的重要性，便抿唇道：“若你能打得過我，那我就將她給你，若不能，請恕我無能為力，你不是在乎你阿姐嗎？你大可以來殺了我?！?/br>
    “你以為我不敢嗎？”

    話音剛落，阿蠻就已經出招，只不過阿嫵三腳貓的功夫自然不被玄九看在眼里，稍微往旁邊一撇就已經挪開腳步，阿蠻落了空，憤恨的瞪向玄九。

    最后直接跑出了王府。

    阿蠻碰上一個清秀的叫花子，她讓他跟著她，并且取名風華，后來她苦學武藝三年，去刺殺玄九，最后還是失敗，但她見到了被保護的完好無損的阿姐。

    “阿姐，阿蠻不想再一個人待在這了，我好怕?！?/br>
    “阿姐我幫你報不了仇，我只好來陪你了！”

    “嗚，阿姐你莫要怪我——”

    陰暗處，風華第一次看見向來要強冷硬的阿蠻落淚，還哭的這般傷心，那冰棺里面的女子竟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他知道這很匪夷所思。

    但他也清楚他是替人辦事。

    可看到阿蠻嘴角流出血跡時，他慌了，跑的比誰都快，第一次違背命令，直接沖到阿蠻的身邊：“你不能丟下我，咱們不是說好要去看大川大山嗎？你不能食言！”

    阿蠻怔怔的：“阿姐都能，我為何不能？我只是學阿姐的罷了?！?/br>
    ……

    “砰——”

    像是一陣鈴鐺輕響，云凰猛地回過神，她從床榻上坐起，眾人都朝她看過來，目露驚訝：“姑娘，你醒了！”

    冬霜驚叫出聲。

    呆呆：“吱吱——”

    醒了醒了，終于醒了，居然還在燕九霄之前醒來！

    這可是值得慶祝的好事，云凰緩了緩，下地看向激動不已的小家伙，彎唇淺笑：“呆呆？”

    “嗚——”

    呆呆猛地撲過去，將云凰給壓住，狀若痛哭流涕的道：“阿嫵你終于記得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我想了你上千年，你終于回來了！”

    云凰撫了撫呆呆，嘆了口氣道：“你還是沒有聽我的話，為何還要去找玄九尋仇？”

    “是他害的你，若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會剜了心臟，從一開始就是他的錯，若他不故意接近你，利用你，就不會有這么多的事情發生?！?/br>
    云凰有些怔忪，不知道呆呆說的對不對。

    她總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阿嫵的那些過往深刻的印在她記憶中，以前像是缺少的東西，如今似乎都回來了，她就是阿嫵，阿嫵就是她。

    只不過，她捂著心臟的部位，那里卻傳來空虛之感，空落落的，沒有東西在跳動。

    云凰轉身看到燕九霄還躺在那，緩緩的走過去，牽過他的手：“呆呆，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玄九靠近我是別有目的，也清楚他要的是我的心臟，我愿意給他?！?/br>
    呆呆怒氣騰騰的反問：“為什么，他究竟有什么好？”

    “那里本來就沒有我留戀的東西，我將阿蠻拜托給他，又能幫他的忙，有何不可？”云凰頓了頓，嗓音輕飄飄的道：“只是，我沒想到你和阿蠻竟會那般?！?/br>
    原本她以為她死了就會得到解脫，阿蠻不懂也不會知道死亡是什么含義，可是她居然不傻了。

    還有呆呆，它一直沒心沒肺，卻將這恨記了上千年。

    呆呆撇撇嘴，盯著云凰像只炸毛的獅子問：“阿嫵，你現在可還沒有心，等他醒過來你要問清楚心臟的下落，不然你又將會入一個輪回?！?/br>
    似乎察覺到異動，阿嫵側目看向床榻，就直接對上燕九霄的目光。

    “阿嫵?！?/br>
    他擁住她，將她抱得很緊，不敢松開，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為何不給我選擇的機會？”

    為何擅作主張剜了心。

    “我不想讓你死?！痹谒吹剿稚系暮谏圹E時，她就知道那是中毒的痕跡，而且還是她無法解的毒，既然他想要她的心，她為何不給。

    云凰嘴角勾了勾，盯著燕九霄看了好一會：“那樣才是最好的選擇，你看，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后來發生了什么？”

    她抬了抬眸子，她心中是痛極了，被親人背叛的痛苦，困在后宮一輩子她寧愿死了，死之前也想要成全他罷了。

    呆呆輕哼道：“玄九，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阿嫵的心給找回來，她已經恢復記憶，若有耽擱，你會再害她一次，明不明白？”

    燕九霄朝呆呆瞥了眼：“我為什么會活這么久，阿嫵她……”

    “這要問你，而不是問我！”呆呆瞥了眼燕九霄，之后不屑道：“起初我還以為你也是轉世重生，但看見風華時我就知道你們倆肯定有別的原因?！?/br>
    “若你忘了……”

    話到這兒，呆呆別有意味的掃過風華，冷沉著臉問道：“老實交代吧，他憑什么活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