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史飛快的朝周圍掃了眼，見沒有外人在才低聲警告道：“這件事莫要在人前提起，你是想要犯殺頭的罪嗎？！”

    “我是看沒人才說的，你以為我和嘉哥兒一樣沒腦子？”李老夫人語氣緊了緊，便道：“靜妃娘娘的提議我覺得屬實不錯，老爺你考慮了這么久難道還沒有結論？”

    上次進宮時，靜妃就同李老夫人見了一面，兩人談過話都對那個說法滿意，后來還帶出了信件給李御史。

    里面的內容不用看都知道，寫的無非就是讓李御史考慮下支持小殿下，因為寫隱晦也不用害怕被人抓包，里面的好處羅列的格外清楚。

    李御史聽到妻子提起這事，面皮子緊了緊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風險有多大，就敢亂答應，你說好難不成就好了？真是愚昧無知！”

    皇權更替哪個朝代不是非死即傷。

    若是站錯隊，那可就是全家的性命都給搭上，歷史上的王侯將相即便就有開國之功最后的下場還不是凄慘無比，就連蔣國公府，還不是暗藏洶涌。

    表面上雖然平凡無事，但皇上早就想要下手只不過沒有說出來罷了。

    最近一段時間皇上似乎沒有動靜，但保不準下個皇帝機會開刀的就是國公府，而他們這些小魚小蝦，若是站錯隊的話那就是滅頂之災。

    李老夫人不屑的冷哼：“我當然清楚里面的風險，但更為知曉若不搏上一搏這輩子可就會屈居人下，若成功了則會是萬人之上的地位，老爺難道你就不心動嗎？”

    “命重要還是地位重要？”李御史問了句，像是在問李老夫人又像是在問自己。

    其實，在他心中也不知道究竟應當如何做。

    內心里是極度想要和靜妃共謀大事，但從另外一方說，他又得冷靜下來，否則滿門抄斬這樣的大罪他承受不起。

    李老夫人靠在椅子上，篤定道：“老爺，兩者都重要，但若沒有地位，活著和螻蟻有什么分別，人本來就是往上爬的，若在原地不動，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第380章 婦人之見

    其實李御史不是不懂，他可是自己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哪里還用的著李老夫人在這多嘴。

    “呵，婦人之見！”

    他頓了頓，冷聲道：“你可知這件事風險有多大，小殿下還那般小，宮里頭隨便一個主子都能將他弄死，若讓貴妃娘娘知道靜妃有二心，你覺得靜妃還能活著？”

    “所以我才讓你再送個姑娘進去，這樣的話……”

    “想都別想，如今皇上的身子早已經不起折騰，就算送個姑娘進去又有何用，還不是進去當炮灰，若真是這樣何必多此一舉？”李御史懶得聽李老夫人說這些話。

    說到底還是想要往皇宮里頭塞人，原本還以為李老夫人有遠見，如今一聽，只不過是心里頭的私心在作祟。

    根本和遠見毫無干系！

    李老夫人臉色氣的黑了塊，片刻后便道：“算了，這件事我也不逼你，只要你自己有決定就好，若有朝一日小殿下登上帝位，那我們可是皇親國戚！”

    “如今的三殿下就算成了事又有何用，我們算的了什么，如今清姐兒可是被許配給南疆二殿下了，你還想用誰維系這個關系？”

    也是因為云清這條路斷了，李老夫人才這么著急靜妃這邊的事。

    一條路沒了總要再弄通一條，否則她們死了，子孫后代又該怎么辦，還能不能繼續入朝為官，只要有個皇親國戚的名頭，不管人有多沒用也不會有人爬到頭上去。

    這點李老夫人比誰都看的清楚，只是沒有能耐去和靜妃交代下一步該怎么做，決定權都在李御史手上。

    李御史甩袖道：“你以為皇親國戚這么好成為的嗎？”

    “我……”

    原本李老夫人還想爭執幾聲，卻只說了一個字就沒了聲音，她知道李御史說的比誰都對，所以也沒有辦法去反駁。

    “這件事你莫要再提，也別單獨和靜妃見面，在孩子們面前更是半個字都不能提！”李御史瞥了眼李老夫人，交代了聲道：“若是讓舒貴妃知道，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而且三殿下也不是好惹的。

    仔細想來宇文恒的勢力已經盤根復雜，就連太子都不能撼動半分，他背后還有個得寵的舒貴妃撐腰，繼承帝位有極大部分把握，哪里是他們能夠輕易撼動的。

    想來想去，還是認命比較好。

    話落，李御史匆匆出了門，懶得再和李老夫人這個婦人多嘴多舌。

    ……

    尚書府。

    剛回到府中，云柏屁股都還沒碰到椅子就被云老夫人派過來的人請到了墨蘭苑，母子倆在里頭說了好一會的話，當然，都是顧嬤嬤轉述的。

    云老夫人從開始的冷哼，到后面的心平氣和變化的格外大，到最后只是語重心長的交代。

    “母親放心，我不會讓這臟水坐實到我的頭上?！痹瓢毓斯?，他也是正為這件事發愁，剛去見了李氏就出這種事，明擺著就是李氏是個禍害。

    他可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夠背這鍋。

    云老夫人聽到云柏這么說似乎也放心了，緊繃的情緒頓時松了松，從嘴邊哼唧幾聲。

    顧嬤嬤連忙解釋道：“大老爺，老夫人說這件事肯定和御史府有關，讓你少和他們打交道，否則最后流言蜚語可洗不掉，這種事最為麻煩?！?/br>
    “兒子會的！”

    云柏如今當人不會被人利用，否則肯定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李御史今早還想找我解釋，我覺得這件事可能還另有隱情，但是……”

    “砰——”

    云老夫人冷冷的朝云柏瞪了過來，費盡全力將桌子撞動，似乎氣得不行，都到了這地步，這個蠢兒子居然還在為仇人說話，究竟是什么腦子！

    別人都要將他往死里整，他居然還為御史府說話，難不成是那個李氏又魅惑了云柏？

    不太可能！

    云柏看云老夫人這般動怒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母親，你別動怒，我的意思是說李御史不知道這件事，但同御史府肯定脫不了干系，總而言之，兒子會和他們保持距離，甚至然他們給我們尚書府一個交代?！?/br>
    聽到他這么解釋云老夫人才緩和了臉色，只不過還是冷冰冰的，不肯再看云柏。

    見狀，顧嬤嬤在邊上解釋道：“既然大老爺已經知道應該怎么做，那就快些去歇息吧，老夫人要休息了?！?/br>
    云柏看了眼床榻上不想搭理人的云老夫人，說了句兒子告退后便朝外邊離開，云老夫人朝顧嬤嬤使了個眼色，顧嬤嬤就急忙追了出去。

    “大老爺等等！”

    云柏頓住腳步，看向顧嬤嬤道：“顧嬤嬤，可是母親有話要對我說？”

    顧嬤嬤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大老爺，是奴婢有話要交代你，但這些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御史府能不去你就少去，畢竟這種事并不光彩，若傳出去，可是辱沒門風?！?/br>
    “整個家族的名譽可都毀于一旦，而且你也要為御史府保留面子，不然兩家弄得魚死網破，最后得利的可是虎視眈眈守株待兔的敵人?！?/br>
    云柏想了想，便道：“這個我自然清楚，只是……”

    “大老爺其實不必在意二姑娘的話，這件事究竟會怎么樣還得是御史府那邊做出行動，否則尚書府無論如何都是無濟于事，奴婢說的就只有這么多?！?/br>
    “還望大老爺謹記在心！”

    說完，顧嬤嬤就轉身朝屋子里走，也不等云柏回答，這些都是老夫人交代的，等云柏回過神，墨蘭苑的大門都已經闔上。

    唉——

    沒想到竟然被御史府擺了一道！

    云柏回到院子后就開始看著本子，可最后都沒什么心思，不由開始翻起畫來，有人有風景，到最后是一副肖像畫，二八芳華的女子騎馬射箭。

    一襲紅衣，臉上笑意盈盈，充滿神采。

    直接刺痛他的眼睛。

    這人物竟然是蔣氏，而這幅畫也是他給蔣氏畫的唯一一幅畫，沒想到居然藏在這么多畫軸之中，他以前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還以為是被燒掉了。

    “你走的倒是輕松，留下這么一大攤子的破爛事給我?！痹瓢負崃藫岙?，嘆了口氣道：“我對你不好是我錯了，可是你也不會再回來?！?/br>
    第381章 天意弄人

    “父親這是在說誰不會再回來？”

    突地，門口傳進來一道聲音，將云柏嚇得一個哆嗦，他猛地轉過身去，就看到云凰領著丫鬟進來，那兩個丫鬟倒也懂事，安安靜靜的在門口守著。

    “凰姐兒你怎么來了？你聽錯了，沒……”云柏手腳極快的想要將畫卷給卷起，但是沒想到這一動作倒是更顯得手忙腳亂，直接將畫卷給掉在地上。

    云凰眼尖的厲害，掃過上面的人物，蹲下身將畫卷給撿起：“畫上的人竟然是母親，這畫工倒是有些眼熟，難不成是父親親自給母親畫的？”

    一眼她就認出上面的人物是蔣氏。

    其實，已經隔了一輩子沒見過蔣氏，她都要忘了那張臉，但看到畫上的這張臉，她還是能夠瞬間想起這就是她，那種熟悉慈和的感覺撲面而來。

    手臂似乎隱隱顫動，她幾乎要捏不住這張畫。

    這張畫比她記憶力里母親要年輕了許多，應當是蔣氏和云柏沒認識多久的場景，在她印象之中，母親可從沒有笑的這般燦爛過，那只能是還未成親之前。

    “是?！笨丛苹艘呀浾J出畫上的人，云柏也不再躲躲藏藏，干脆光明磊落的道：“的確是我為你母親畫的，也算是因為這幅畫我和你母親才認識的?！?/br>
    云凰心念微動，朝云柏看了眼，以前她從不清楚母親怎么會看上云柏這種見異思遷的人，也因為蔣氏對她過于嚴格不敢多問，如今，云柏要親自同她說？

    還真是天意弄人。

    “你和母親是怎么認識的？”看到這幅畫，云凰也猜的差不多，不用問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柏露出緬懷的情緒來：“那日我同幾個至交好友踏青游玩，正好碰上你母親在彎弓搭箭，我瞧著她颯爽英姿，不由得就將她給畫下來了，沒想到還沒將畫收起就被她發現，還鬧出了誤會?！?/br>
    “不過好在最后誤會解除，我將這畫贈予你母親，之后你母親嫁給我后又將畫給帶了過來一直掛在臥房中，原本我還以為這畫被婆子們給燒了，沒想到竟然收到了這?！?/br>
    云凰心中冷笑不跌。

    原來是他主動招惹了母親，用畫在母親心里留下了印象，畢竟這畫看起來的確極為籠絡芳心，畫的惟妙惟肖，將颯爽的感覺勾勒出來，傳神的很。

    母親那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時，怎么不會被談吐文雅的云柏吸引。

    果然男子多是薄情寡義之人，這畫明明是他畫給母親的，在母親那肯定被當成定情信物對待，沒想到他連這畫有沒有被燒都不知道！

    明明不是母親的錯，可最后母親卻落得病逝的下場。

    還真是不公。

    云凰將畫輕柔的卷起，似笑非笑的道：“不知道父親可否將畫給我？”

    放在這也是無用，若是被云清或者別人瞧見指不定就是毀了，還不如放在她那保存著，即便是云柏畫的，但也是母親的定情信物，她死之前都沒想著將畫帶走。

    定是舍不得，她又怎么舍得母親傷心，讓這幅畫被毀？

    云柏看了看那副畫，猶豫了會才毫無留念的道：“你想要就拿走吧，反正放在我這也并無用處?！?/br>
    “多謝父親?！痹苹诵闹匈康刈兝?，原本以為云柏對母親還有丁點留念，沒想到竟是絲毫也無，她將畫卷起收拾好，便道：“父親可是見過祖母了？”

    “嗯，你怎么知道？”云柏疑惑的看向云凰，后面便染了些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