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繼母養兒日常 第73節
沈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穆二胖要說的不止這些。 他絞著手指接著說:“師弟明年下場,然后跟衛大哥一起去院試,然后又能一起進府學……往后,往后可只有我一個人了。娘,你說我后年下場如何?” 原來胖兒子糾結的是這個。 也是,系統讓她給胖兒子選同窗,本就是讓他們良性競爭。 看著認識的人都先后準備科考了,所以穆二胖心里也多了幾分躍躍欲試。 說著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頭說:“可是人家都學了六七年才準備考童生考秀才,后年那會兒我才學三年……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其實有時間增益,說是學了三年,大概等于學了六年,穆二胖不知道這個,所以心里有些拿不準。 “想那么多作甚?想考就是練練手,考上了最好,考不上咱們就當練手。忘了咱們書院的院訓了?” 穆二胖一想也是,衛恕剛和他說了,這次下場的時候,遇上的考生可不只是少年郎,青年甚至老年都是有的。他年紀小,學的時間短,沒必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 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院訓,穆二胖鄭重地道:“那我也想試試看!” ………… 接下來就是衛恕備考府試的時間了,這期間他們后頭還要下場的可以自由支配時間來溫書,不必去上課,若遇到問題,則可以單獨向山長請教。 可也不知道為何,每次衛恕整理好自己的疑問去尋山長時,就總是那么恰好,宋堯也在那處。 山長明顯對縣案首宋堯也寄予厚望,希望青竹書院能再出一個‘小三元’,所以只要兩人碰上,衛恕便總是需要等待的那個。 除去去府城趕路的時間,備考的時間其實也就一個月左右,說是分秒必爭也不為過,一次兩次都是這樣,衛恕雖等的久一些也并不在意,但次數多了,和衛恕私交越發好的宋書生幾人看不過眼了。 都是日常在書院里朝夕相對的,往常怎么也沒見宋堯這般勤學好問?問到恨不能占據山長所有的時間。 那熱衷設計衣裳的宋書生大名叫宋黎,他和宋堯沾著親,雖然隔了好幾房,但論理兒宋堯得喊他一聲堂兄。當初他們二人就是一起考進來的。 友人幫衛恕抱不平,眼看著就要真的生出矛盾了,他作為宋堯的堂兄,想把這事兒平了,于是便直接找到宋堯,勸:“你和衛恕都是多年同窗,馬上又要一起下場,沒必要生出這么多事端來。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好嗎?” 他不說還好,說了宋堯也不高興,他素來就看不上這個玩物喪志的堂兄,此時春風得意,說起話來那就更不客氣。 “那衛恕得第二也是僥幸,若不是提堂號之后有幾人心態不穩,發揮不好,指不定連個前三他都進不去呢。山長看重我才愿意指點我。堂兄與我說這些作甚?怎么不去和衛恕說,讓他自覺一些,莫要不自量力與我爭?” 就算兩人是親戚,這話宋黎聽了也來氣,反唇道:“向山長請教,本就是每個應試學子的權利,怎么就是與你爭,又怎么是不自量力了?我們自小認識,別讓我猜中你的心思。你讓穆云川壓了一頭,壓了這么些年,此番覺得揚眉吐氣了。卻沒人讓你踩著出風頭,便想著往日衛恕和穆云川交好,借故發泄到他身上是吧?” 宋堯聽了這話神情頓時有些不自然,宋黎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我就是借故發泄怎么了?堂兄別忘了,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沒得胳膊肘往外拐!” “你要真有能耐,就該往后頭考,考過府試、院試,去府學里接著和正主兒別苗頭,踩著和他交好的人,你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 兩人前頭說話的聲音還控制的很好,吵起來了一人比一人的嗓門大。很快就引來了其他人的圍觀。 宋堯這會兒哪能受這份氣,上手就推了宋黎一下。 宋黎人高馬大,反手一擋,身形絲毫沒動,反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宋堯被他這么一擋,跌了一跤。 這動靜委實鬧得不小,沒多會兒山長都驚動了。 他們堂兄弟被喊了過去。 二人因為衛恕而爭執的事情很快傳了開來,衛恕和其他幾個交好的學子急忙去山長處尋人。 那會兒山長已經處理過兩人。 他們先看到宋堯背著雙手,趾高氣昂地出來。再看到后頭蔫頭耷腦的宋黎。 一問才知道山長先說了宋堯幾句,但只罰了宋黎,說他在書院內尋釁滋事,停課思過一旬,另還要交數百字的檢討。 于是其他幾人越發不平,“我們打聽了,明明是宋堯先動的手,怎么只罰你?” 其實也不用問,答案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是因為宋堯風頭正盛,且馬上要考下一場。 衛恕依舊沒說什么,只是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怪沒勁的。 第八十章 看到素來和善的衛恕不吭聲,其他人都立刻噤了聲。 尤其是宋黎,格外不好意思,他本是想當個中間人,兩頭說道一下,把事兒給平了。 沒成想會把事情鬧到山長跟前。 這么一鬧,等于很快全書院都會知道這件事。 這事兒看著罰的是他們宋家堂兄弟,但稍微一打聽,便能知道其實是宋堯和衛恕的矛盾。 而山長偏向哪一方,不言而喻。無形中等于是變相幫著宋堯,再一次踩了衛恕一頭。 “衛兄對不住,我真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br> 衛恕擺手,他自然知道宋黎是一番好意,并不遷怒于他。 而且他其實心里的感受……也不是憤怒,真就是覺得沒勁兒而已。 考了案首就目中無人的同窗沒勁,說著一視同仁,態度上卻有失偏頗的山長也沒勁,待在此處備考府試,那更是沒勁。 “無礙,你們先回去。我去尋山長說說話?!?/br> 讓他們先行離開后,衛恕求見凌青明。 凌青明剛處理完了宋家堂兄弟之間的小官司,還沒有去忙別的,就讓他進了去說話。 “阿恕可是來為宋黎求情?”凌青明捏了捏發痛的眉心,“他們二人一家兄弟,說到底是他們的家事。宋黎做人兄長的,自然該承擔責任?!?/br> 這話聽著好像無甚錯處,但衛恕知道這話不對。 公歸公,私歸私,學子在書院里發生了矛盾,那么就不該論什么血脈親緣,只把他們當成一樣的學子,就事論事。 子不語師之過,他不能直接指出其中的不對,只道:“山長已經做出判罰,學生不是來幫著求情的。而是此事因我而起,未免鬧得風言風語,學生想請求您別責罰宋黎,要罰就罰我。畢竟此事因我而起?!?/br> 凌青明臉上的笑意淡去,“我罰宋黎停課思過,這份處罰放到你身上,你知道意味著什么?” “學生知道,學生自請離開書院,去旁處溫書?!?/br> 凌青明的臉色沉凝下來,“四月便是府試,現下離開書院溫書,若你考不上……” “那也是學生自己的問題?!?/br> “我看你真是和翠微書院接觸多了,人也糊涂了!” 素來威嚴的山長重重地拍了桌子,而衛恕脊背挺直,半分不曾彎下。 “你既想走就走,后頭你想回來……”衛恕到底也是個優秀的學子,未來也有可能給青竹書院爭光的,凌青明雖氣惱,但也沒說出更嚴重的話語。 后頭衛恕作揖行禮退了出去,便去學舍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聽說他要去離開書院,宋黎他們當然還得急。 “山長怎么不讓你在書院待了?不是罰了宋兄了,怎么還在這時候這樣重罰你?” 宋黎更是道:“不成,我去求求山長,哪怕再把我罰的重一些呢?也不好在這要緊檔口這般對你?!?/br> 衛恕手下動作不停,耐心地同他們解釋道:“不是山長罰我,是我自己要求的?!?/br> 不等宋黎他們反應,卻聽旁邊傳來一聲輕嗤。 幾人循聲看去,就看到了抄著手靠在門口的宋堯。 他輕笑道:“別這么看我,我只是過來看看堂兄……你們說話門窗洞開,說話又沒避著人,我可不是偷聽?!?/br> “宋堯!”宋黎蹙著眉直呼其名讓他閉嘴。 今日也鬧過一遭,宋堯也不想再惹事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就離開了。 不過他人是走了,多了這么一打岔,難免有人心直口快地嘟囔道:“這檔口衛兄請辭這般簡單,若換成宋堯看看,山長肯定不會讓他離開書院自行溫書的?!?/br> 嘟囔聲不算小,大家都聽到了耳朵里,旁邊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人察覺到自己失言,立刻把嘴閉上了。 “衛兄別理他這嘴上沒把門的。你且安心溫書,等考過了府試,我們幾人再一起去和山長求求情,他還會讓你回來的?!?/br> “好了,我有地方去,你們趕緊上課去吧,等我考完再找時間和你們聚?!?/br> 宋黎他們把衛恕送到書院門口。 那心直口快的學子又忍不住道:“我怎么聽著衛兄的意思,他好像往后不回來了似的?” 若還要回來,那作為同窗自然還在一處,不必說什么找時間相聚。 “王兄啊,你可少說兩句吧。不說規矩理法那些,整個府城還有比青竹書院更好的去處?你就別再這兒瞎說話了?!?/br> 齋夫敲響銅鑼,午休結束,幾人顧不上閑聊,趕緊奔向課堂。 ………… 衛恕沒回衛家,親戚那里如果這會兒見他把東西搬回去,少不得詢問兩句。衛恕并不想和他們分享這些糟心事。 于是和自家小廝碰頭后,衛恕就坐著馬車去了水云村了。 他略有些心不在焉,提著東西上的馬車,又提著東西下馬車,進了書院了才想到不該拿這樣多的東西過來,這下看著真像是被人趕出青竹書院似的。 翠微書院這邊依然是照常運作,勞不語正帶著倆少年上課。沈翠坐在最角落寫自己的東西。 因為要實時監測大家的專注值,所以沈翠日常在光幕上開著書院界面,看到屬于衛恕的q版小人跨進大門,她就知道他提著包袱過來了。 他在備考的日子突然過來本就反常,更別說手里還提著那么些東西,心情值還特別低,低到跌破了及格線,直接打破了書院的時間增益。 下午過半,本就快到休息時間了,沈翠也沒管增益的損失,放下筆迎了出去。 衛恕沒想驚動她的,本準備先去雜物間待著,等他們上完課再說事兒。 不過沈翠出來相迎,勞不語他們當然也就把視線都挪了過來。 衛恕無奈一笑,“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br> 沈翠擺手讓他別說見外的話,幫著他提了一個包袱,后頭穆二胖和衛奚也出來幫忙。 穆二胖和沈翠把他的被褥放到房里,衛奚把他日??吹臅鴶R到堂屋。 勞不語說他來的正好,“前頭縣試考的那五言六韻試帖詩,我這兩天又咂摸了一下,有了些新的心得。正好說與你聽?!?/br> 誰都猜到衛恕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但誰都沒問, 等勞不語和他說完話,沈翠他們也給他擱置好了東西,于是便接著上課的上課,寫字的寫字,衛恕拿上自己正在溫的書,去了雜物間。 等到晚上開飯,飯桌上自然少不了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