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璉只是溫順地看著文葉煙，他好乖，乖得讓文葉煙都為他感到委屈。

    這是全世界最可愛、最美好的人，怎么可以有人不待見他？

    “我不可以這樣?！蔽娜~煙固執地牽著沈璉。

    “不可以不顧忌你爸爸的身體?！鄙颦I掰他的手指，“你抓得好緊，我有點痛了?！?/br>
    文葉煙只好松開了些，沈璉卻抽出了手，把他往里推，“快點去?！?/br>
    “寶寶……”文葉煙委頓地看著他。

    “哎，葉煙！”張秘書跑了下來，“你爸醒了，問你了呢?！?/br>
    沈璉揮了揮手，“我開車來的，不用擔心?！闭f完便轉身跑了。

    文葉煙心里酸澀，卻也只好跟著張秘書回去。

    病房里，文瑞平已經坐起來了，護士在給他測量血壓，文葉煙進來，他淡淡瞥了一眼，并沒有多說。

    直到身體檢查結束，他清退了其他人，唯留父子倆共處一室。

    “你買的？”文瑞平看了眼果籃，心情平緩。

    “不是?！蔽娜~煙情緒低落，拿出一支香蕉，剝了遞給文瑞平。

    文瑞平接過吃了，吃得很慢。

    在這安寧的時刻，文葉煙才認真打量著他的父親，不知是不是病服增添的孱弱，文瑞平看上去比他們上次見面更蒼老了，頭發沒有仔細打理，皮膚蒼白干燥，法令紋清晰，手背的血管腫脹，他身上文總、嚴父的外殼褪去，只是個年近半百的中年人。

    文葉煙嘆了口氣，“一把年紀了，有必要拼成這樣嗎？”

    “是誰害得？”文瑞平忍不住詰責一眼。

    “我??？”文葉煙失笑，“合著我就改站定挨打，不能反擊了？”

    “你很有本事?！蔽娜鹌秸f，“他們都以為我懊惱，我后悔，把親生兒子逼到對手公司，但是其實我是欣慰的。身為我的兒子，你膽量很大，敢劍走偏鋒，孤注一擲，你的能力、遠見遠超了同年紀時的我，競標失敗，我甘拜下風?！?/br>
    文葉煙訝然，莫非一場大病老頭突然看淡了？

    “把集團交給你，我很放心?！蔽娜鹌秸f，這話也是真心實意，文葉煙向來不受管教，一心一意琢磨股市和投資，饒是如此，他的眼界超出了文瑞平所料，九川集團就應該在這樣的繼承人手里。

    “我認為集團在若蕭姐手里，才真正讓所有人放心?！蔽娜~煙也真誠地說，“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這個大公司的管理，對行業的把握也無人能及。爸，我始終想不明白，您真的看不到她的努力和成就嗎？難道只因為她是女性，你就抱有天然的歧視嗎？”

    “我沒有歧視她！”文瑞平攥緊拳頭，“我要是瞧不起她，怎么會放心把決策權放給她？我只是……”

    他有私心。

    他想把最好的都給文葉煙。

    給他和阿紜唯一的兒子。

    “爸爸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好?！蔽娜鹌秸f。

    “這只是你自私的自我感動?！蔽娜~煙說，“把自己的意愿強加在別人身上，不考慮對方的感受，這就是傷害?！?/br>
    “你的意思是，我在傷害你？”文瑞平譏笑道。

    “唔，我把這當成一種歷練?！蔽娜~煙說。

    “你根本不理解，我有多么、多么……”文瑞平突然喘不上氣，拽著領口瞪文葉煙。

    文葉煙扶著他幫他順背，要叫一聲，被他抓住了手腕，搖搖頭。

    文瑞平只是情緒激動了些，平靜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爸，你太偏執了?！蔽娜~煙說。

    文瑞平沉默了許久，說：“如果你mama還在，你會不會是另一個模樣？”

    “我不知道?！蔽娜~煙說，“但我對現在的自己很滿意?！?/br>
    “滿意？”文瑞平搖頭，“我姑且認同你的事業，但是，我希望你能回歸正軌，找一個女人談戀愛，然后結婚生子。對方的身份背景不重要……”

    “爸，我明確的告訴你?！蔽娜~煙一字一句道，“我不會找別人，只有沈璉，只有他?！?/br>
    “我怎么說，你都不會改嗎？”文瑞平緊盯著他，咬牙切齒。

    “改不了?！?/br>
    文瑞平突然盛怒，一把拔掉手背上的吊針，怒道：“哪怕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在乎嗎？！”

    文葉煙眼疾手快，扣住了他的手，將他制壓住，以免他再沖動做傻事。

    “爸，你冷靜一點！”

    “文葉煙，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或者我拒絕治療，你只能選一個?！蔽娜鹌窖劬νt。

    文葉煙默了，他咬緊牙，定定地看著文瑞平的眼睛，眼中復雜的情緒，最終沉淀為失望。

    “爸，你非要逼我嗎？”文葉煙的聲音沙啞了下來。

    文瑞平梗著，“你是我和阿紜唯一的兒子，你身上有一半的血來自你mama，不能斷?！?/br>
    “哈?！蔽娜~煙竟然笑了出來，他閉了閉眼，淚水滑落。

    “爸，我不想當你的兒子了?！蔽娜~煙嘴唇顫抖，眼淚流得很兇，“我不當你的兒子了?！?/br>
    “葉、葉煙……”文瑞平被他的淚水鎮住了，在他的記憶里，兒子竟然從未哭過，而此刻那淚水砸在他的手上，燙得讓他退怯。

    “我的身體里有你們的血?！蔽娜~煙喃喃松開了文瑞平的手，直起身，伸手拿過了果籃旁的水果刀，他看著文瑞平，嘴巴扁得很緊，眼淚滿臉都是，頭一次在父親面前哭得那么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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