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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里走,過一個拐角, 便是方成衍和宋知曾停留過的那家咖啡店、和蛋糕櫥窗。 人來人往中, 他看到一個老人正蹬著一輛三輪車,車后拉一個大陶甕,努力往街道里騎。在這條現代化的商業大街,未免顯得有些寒酸、老土和格格不入。 負責人注意到新來的大股東正在朝那里看, 把面孔一板,急忙上前趕人:“你怎么又來了?” “沒有健康證、也不付租金,誰讓你待?把人吃出事來,找誰說理去?” 老頭從三輪上顫悠悠地下來:“我的梨沒問題的?!?/br> 負責人喊他:“趕緊走!” 他說:“老板, 我的三輪車就占您一處旮旯角兒?!?/br> “或者我上外頭?!崩项^指指外面,那是商場的外緣停車場地:“我去那里待著也行?!?/br> 負責人說:“您別說廢話了。您一沒證明,二沒付地租,趕緊上沿街賣去吧!您就甭動我們這兒的心思啦!” “求求您了?!崩项^懇求道:“就是冬天這一季賣的東西, 到了年二十八, 我就收攤兒?!?/br> “我不管你是冬天賣還是夏天賣, 私自占用就是侵害我們權益, 您明白嗎?” 老頭無法反駁,連連賠笑:“方圓百里就我這一個賣蜂蜜烤梨的,有年輕的小伙子小姑娘天天來買呢, 我經常來這兒。要是他們哪天想吃的話, 找不到我……” 這句話忽然觸動到了方成衍。 老頭兒實在沒辦法, 在外頭喊一天也不見有人來買。這里人多,一到晚上,準能賣光:“就十天時間,麻煩您能寬容寬容嗎?” 方成衍走過來:“您沒有許可證嗎?” “沒有?!必撠熑诵牡赘C火,“說了千兒八百遍了,跟狗皮膏藥似的,怎么也趕不走!” 方成衍頓了頓,思慮片刻,吩咐隨行的財務人員:“明天帶老人家去辦下各類手續?!?/br> 在場人全愣住了。 這新來的股東是要做什么? 政府要建設美麗城市,這樣的小攤車本來就是不容許存在的,更何況這老頭兒連租金都沒交過。 他人是不是脾氣好的過分了?還是說,是對人家的蜂蜜烤梨有興趣? “辦理好之后,在十天之內,咖啡館對面的攤位是您的?!狈匠裳軐先苏f,“也希望您的產品合格,不要給我增添麻煩?!?/br> “絕對合格,絕對合格!”老頭滿懷感激地朝他道謝,又伸手從車把上薅下塑料袋,打開甕蓋兒,硬是往方成衍手里塞了兩個烤梨。 熱氣從錫紙層里透出,帶著升騰的清甜香味,讓人不由得回憶起那個帶著梨水和蜂蜜味道的吻。 “您喜歡吃???”負責人瞧他看了半天,問道。 方成衍沒說話。 他輕輕撥開錫紙,咬下一口,烤梨汁水四濺。盡管外表上被抹了幾層蜂蜜,但是梨皮依舊是苦的、澀的,里面的汁水不斷滾落下來。 負責人看得一陣怪異,還真是摸不清這股東的脾氣。他面上繼續微笑,向方成衍介紹兩邊的商鋪。 后者一邊聽,一邊盡量吃完了。 ——里面的梨rou甜得他頭疼。 但是有的人,就可以一口氣啃完兩個。 方長云常說,吃不了一鍋飯的人,是無法上同一桌的??峙戮褪亲约汉退沃@樣的吧。 負責人終于匯報完,轉身告訴他:“等到過完年,商戶們重新開門了,我再向您匯報業績,還有新一年的計劃?!?/br> 方成衍慢條斯理地擦凈手和嘴巴:“先逛到這里?!?/br> “今天我還有事?!?/br> 負責人:“是納稅人表彰大會吧?” “是?!?/br> 他應了一聲好,然后恭敬地一路追隨方成衍到停車場,目送對方離開。 距離春節還剩十天,宋知早上把陳正蓉接回家里,叫上陳柏宇、項彬,四個人湊齊一桌,吭哧吭哧搓了一整天麻將。 “你昨兒干嘛去了?”陳柏宇把新摸到的牌丟出去:“和彬子,還有高中那個王滔兒找你打麻將呢,結果沒找到你人?!?/br> 宋知說:“和付哲去了個地方?!?/br> 項彬聽到付哲的名字,興奮勁兒來了:“和哲哥嘛呢?” 陳柏宇也說:“真行,都不帶我們玩兒?!?/br> 宋知認真地看著自己手頭的牌,打出一張:“去了一趟秦淮的工廠?!?/br> “工廠?”項彬問,“他名下還有什么產業?” 宋知想起昨天找到的地下室入口,很可惜,秦淮的戒備心很嚴,掀開草皮,底下的通道口卻上了幾層機械鎖,他和付哲費了好半天勁,沒有進去。直到宋鼐鼐的電話撥過來,他們才趕緊從現場撤離。 陳柏宇把宋知的牌撿起來:“杠?!?/br> 就在他正欲摸杠頭之時,手機忽然響起。他抬抬屁股,把手機從兜里拿出來: “喂?爸?!?/br> “……” “行,知道了?!?/br> 陳柏宇把手機撂在一邊,說:“我爸又應酬呢,叫我過去認認人,你們一起去嗎?” “咱們吃完晚飯,回來繼續搓?!?/br> 陳正蓉喊他:“把杠頭拿走,待會兒缺牌我看你怎么胡!” 陳柏宇只得去拿,朝牌上一看:“嘿,杠上開花兒!” 把牌一推:“掏錢掏錢!” 他還在說:“走吧,今兒算是我爸年終最后一場應酬,那飯菜才叫一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