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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慌意亂地坐在那里,發覺自己真的被人拿住了。 書房的門合上了,發出落鎖的聲音。 宋知沒回頭,剛才的眼淚是被香煙熏出來的??涩F在,他是真的想流淚了。 他傻傻地坐在辦公桌上,沒有再跟過去。緩了半天,才身影落寞地從那間書房走出。 下樓,方成衍不在客廳。 “來來,坐這兒?!崩蠣斪訜崆榈卣泻羲^來。 保姆把切好的果盤旋即呈上,有砂糖橘、車厘子、非洲大血橙、番荔枝……水果切成瓣,表層溢出新鮮的汁水,散發出清甜的氣味。 方長云把雕花果盤推過,讓他先挑,宋知推脫不過,拿起一瓣血橙。 血紅血紅的顏色。 “我也喜歡這橙子?!崩蠣斪映晒φ业皆掝},他轉頭告訴方成衍的母親:“在南方的時候,我就能和人家小知吃到一起去!” “我倆都喜歡咸口、酸口?!?/br> 他自顧自地說著,根本沒發覺宋知情緒的異樣:“方成衍就不行,稍微吃點口味重的,直喝水!” “咱們家都跟他吃不了一鍋飯!” 方晟在拔車厘子的莖兒,忙打斷他爸:“您小點聲,天天吵吵說和成衍吃不了一桌菜?!?/br> “別搞得人待會兒不下來吃飯了?!?/br> “好好?!狈介L云哂笑兩聲。 電視上在演抗日劇,是老爺子找的臺。他吃著吃著水果,開始跟宋知解說。 后者始終生硬地干坐著,有時應兩句。直到劇里演到一個農村媳婦在做飯,老爺子的話題便突然蹦到相親上:“春節還有二十來天吧?” “我準備給方晟安排相親,小知你到時也來?!?/br> 宋知正努力扯出笑臉,想要拒絕。 結果方晟先開口:“您省省吧!” “我們仨都相不上,您就消停消停,讓我們隨緣吧,求求您了!” “不是你們仨?!崩蠣斪記]等宋知張嘴,喜笑顏開地說:“我連長的孫女來北京了?!?/br> “爺爺是軍區大隊,副軍級,姑娘生在五好家庭!和成衍還是娃娃親!”他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臉上的皺紋被小幅度地牽動:“那女孩我見了?!?/br> “和人家小知一樣活潑,一口一個‘爺爺’管我叫得親?!?/br> 他轉頭看向宋知,叮囑:“成衍一個悶葫蘆?!?/br> “嘴里沒什么滋兒靈話,叫他這陣子多跟你學著點,省得到人家姑娘跟前,也是被嫌棄的份兒?!?/br> 宋知的笑容僵硬。 凍在臉上,跟假皮似的,掉不下來。 “今年相親沒他份兒了?”方晟嘆氣,“哎呀,要怪就怪成衍以前找的那個真不行?!?/br> 方晟真是個大嘴巴,什么秘密也禿嚕給他爹,那晚回家時還矜持著沒說,睡了一覺,第二天扭頭告訴老爺子方成衍在外頭抽煙的事。 方長云也當場懵住,怎么那姑娘這么不安分,一下腳踏幾只船? 他早聽說連長的孫女回來了,睡前便在心里盤算,要把這段姻緣給它牽上。 宋知坐在沙發一角,渾渾噩噩地啃那一瓣血橙,舌尖好像一瞬喪失了感應酸甜滋味的能力,在口中緩慢地咀嚼著。 他懂了。 怪不得……剛才那個樣子呢…… 別耽誤方總裁成家。 老爺子很來勁,還在謀劃,他對方晟說:“成衍明年就三十啦,你三十的時候全家都急死了,現在有你這個先例在,大家容忍度都高了,誰也不急了,方成衍也沒人催?!?/br> “你也不急!”他忽然轉頭吵自己的兒媳。 美貌兒媳正在看抗日神劇,忽然被他訓,也是愣了。涂抹紅色甲油的指尖捏著車厘子,神情定住,沒給老爺子好臉。 方長云:“今年必須解決!” 他還探過半個身子,親親熱熱地告訴宋知:“到時候事情成了,小知得來啊?!?/br> “你也算我們家里人了,咱們一起坐一桌,坐前頭!” 宋知再也吃不下一口,干笑一聲:“嗯,一定?!?/br> 方長云總算說完了,眼睛瞅著電視,面帶笑容,好像對未來的事抱有極大的信心。 宋知失魂落魄地待在那里,心中的悲傷水漲船高,逐漸淹沒了他,耳邊也再聽不到電視機的聲響。 過了兩三分鐘,他實在是待不下去: “我今天先走了,爺爺?!?/br> “干嘛?” “還沒開飯呢?!?/br> 宋知眼眶發漲,只想盡快離開這里。 方成衍的母親也在挽留:“保姆馬上就做好了,再等一等吧?!?/br> “不留了?!?/br> 留下來的話,方總裁才不好下樓吃飯吧。 他們看到宋知像真有什么事似的,腳步很急,拿住掛在門口的羽絨服外套,向他們拋出一個理由:“我媽自己在家吃飯呢,我回去看看?!?/br> “改天吧?!?/br> 他抬腳要走,結果方家客廳實在太大,轉身找錯門,奔著人家廚房方向去了。 又臉色慘白地轉回來,說:“您一家子兒不用送?!?/br> “讓方晟開車帶你啊?!狈介L云說。 方晟聽到,也準備跟在后頭拿衣服、換鞋。 “沒事兒?!彼沃f。 “您都快吃吧!” 他露出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我上外頭滴滴打的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