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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相當陰暗,這樣近的距離,他還是努力看清了。 一個陌生的中年男性,口中正在發出微弱的呻。吟,頭上被打得疙疙瘩瘩的…… 宋知看他還活著,強撐身體站起來。拽住對方一只手,嘶吼一聲,用僅剩的力氣,把人一點一點地拖到了通道外去。 “喂?!?/br> “站??!”另外一個片警在道口高喊。 “叫你別動!” 外面的路段不夠明亮,這也是張令澤精心策劃的選址。 宋知氣喘吁吁地拖對方出來,片警看到兩個人的慘狀,也先是一愣。 他累壞了,在馬路伢子上疲憊地坐下來,腳邊就是那個中年人,滿頭是血,幾乎奄奄一息。 中年人流了一臉的組織液,看上去像蝸牛爬過后分泌出的粘液,臉上布滿水光。 追張令澤的片警沒逮住人,小跑從通道里返回。 “剛才誰報的警?” 宋知乏力地回頭看,街上站了三四個人。 “是我?!?/br> 一個穿西裝的人推著共享單車,走出來。 他看到地上的宋知,話語一滯:“小老板?” 宋知滿口鼻都是血腥的氣味,聽到聲音,努力撐起眼皮看。 是程開祖。 “怎么是你?”程開祖忙把車子扔到路邊,在手機上按兩下,自行車傳出“嘡”一聲掛鎖的聲音。 圍觀的人在撥打急救電話。 片警叫程開祖起開,他用電棍指著宋知的鼻子,又指指地上的傷者:“趕緊交代,怎么回事?” “是你干的?” “不是啊,警官?!?/br> 宋知努力抬頭,用腫起眼睛的眼縫看他,輕笑道:“給您瞅瞅,我也是被揍的那一個?!?/br> “是不是這人打你?”片警跟中年人確認。 地上平躺的人輕微地搖搖頭,幅度相當小。剛才被輪流踹,肋骨已經下陷,斷了好幾根。 片警見這人顯然已經說不出什么話,質疑地瞧一眼宋知,這家伙雖然不至于到躺地上不能動的地步,但不跑不慌,好像真不是。 他說:“待會兒跟我回局里?!?/br> 片警把中年人身上的麻袋撿起收好,提起袋子一角,嫌棄地觀察。 在提起的一瞬,里面抖落出一張打印照片。 另外一個年輕警察撿起來。 ——這是一個禿頭的證件照,鼻子又松軟又大,眼睛被rourou的眼部脂肪撐起來,搞得雙眼皮直耷拉。 總之,渾然天成,一張丑臉。 程開祖就站在警察身邊,往照片上瞥過的瞬間,眼神立刻有了相當微妙的變化。 “……” 片警把照片收好,放在口袋:“先去醫院吧?!?/br> 十分鐘后,救護車到了。 后車門打開的一瞬間,穿制服的片警迎上去,好像和醫護人員是老熟人了,他抬手往地上一指,介紹傷情: “倆?!?/br> “一個大癩瓜,一個獨眼龍?!?/br> 他吩咐道: “叫他們在醫院待著先別走,我去附近搜一圈,隨后就到?!?/br> 程開祖走近:“救護車來了?!彼@過宋知的傷臂,從另一邊攙扶對方起來。 “我正好剛下班,陪你一起去吧,還有個照應?!?/br> 宋知搖頭說:“不用?!?/br> 說完,費力地站起身,要往街上走。 “別走,待會要筆錄的!”年輕的片警攔住他。 救護車前的警察聽見了,也回頭喊他:“不許走??!” 在他們的注視下,宋知只好順從地上車。在車廂里找到地方坐下,隨后,“大癩瓜”也被用擔架抬了上來。 剛拐過彎,脫離警察們的視野,宋知就開始喊:“停車?!?/br> “怎么了?” “停車?!?/br> “我不去醫院?!?/br> 救護車司機告訴他:“出事我們可是不擔保的,兄弟?!?/br> “嗯?!?/br> 宋知從窄小的過道,慢慢挪到車門的位置。 “大癩瓜”在一旁的擔架躺著,見他要走,探出手,扒住宋知襖邊兒,氣若游絲地說了聲“謝謝?!?/br> 宋知拍拍他擔架一角:“挺住,哥們兒?!?/br> 他看著救護車走遠。 渾身疲憊地靠在路邊一根電線桿上,左臂傳來散架的疼。 掏出手機,才看到上面顯示一通未接來電。 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前的了。 他回撥給方成衍。 耐心地等待對方接聽。 眼睛好像不再流血了,他閉上那只傷眼,用單眼抬頭看冬天的夜晚,深邃幽藍。 男人沒接—— 兩次,三次。 再撥。 沒有回應。 宋知按了熄屏,想撐住電線桿起來,結果一下扯到脫臼手臂,霎時渾身冷汗直冒,僵持同一姿勢緩了半天,那股痛意才消下去一點。 好疼。 他發覺自己有點凄涼。 抹一把臉上凝固的血,袖口也變得臟兮兮的。 孤身一人,拖著腳步,落寞地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宋母打開家門的瞬間,宋知的模樣實屬把她嚇壞了。 她甚至都沒過問發生什么,就忙跑著喊丈夫出來。 宋國嘯的病已經好了,他從臥室里出來,一看,肅穆的面孔倒是沒什么表情,快步去門口穿上外套,就要去樓底下開車。母親慌張披上羽絨服,在玄關急躁地穿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