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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看著他:“十多年前……你爸工作失職,被辭退開除?!?/br> “我知道!”張令澤說,“可那是他們大人的事,我們……” 后者像聽到什么可笑的東西, 徑直打斷:“他們大人?” “所以與你無關?” 張令澤一下被噎住, 他試圖去握宋知的肩膀, 叫對方平靜一些, 別這樣激動。宋知卻抬手避開,后撤幾步,渾身寫滿抗拒:“別過來?!?/br> 張令澤看他不想給自己解釋的機會, 忙又追問:“你打哪兒聽來的?確定嗎?” 他無力地嘆氣:“別給我判這樣的死刑?!?/br> 宋知用氣聲虛弱地回應:“你早就死了?!?/br> 張令澤瞬間無言。 是, 在宋知心里, 他早該死了。 “我知道你不打算原諒我?!痹S是知道自己的眼睛有脈脈含情的特長,張令澤總是善用它們:“但你不能污蔑我爸,別給我們那幾年的美好光陰留下這樣的結尾,成嗎?” 宋知忽然大聲控訴:“張令澤!” “你爸出現在我大哥的車禍現場!五十公里外的地方!你覺得他為什么會特地跑到那兒去!” “我們兩家的關系你都知道,你要我別污蔑他?” “誰又來不污蔑我?”轉瞬間,宋知再次崩潰地嘶吼:“他們都說宋驤是在找我的路上出事的!是我害死他!” “誰、放、過、我???” 他呼吸急促,心中積壓已久的委屈噴薄而出。 看到張令澤接下來遍布驚訝與愕然的臉,一瞬間,宋知忽然后悔自己這樣突兀地找來。 因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蠢蛋。 一個什么都不知道、還沒長大的蠢蛋。 對張鳴的恨,本是想盡數發泄在他兒子身上的。但宋知發現,到最后,他還是只恨自己恨得要死,以至于開始委屈地設想,方成衍要是早點出現在他人生里,就好了。 男人溫柔體貼,面面俱到。宋知自私地想,也許自己就能繼續瀟灑自在地活到現在,避開那一場滅頂之災。 真可憐。 人痛痛快快地活著,懵懵懂懂,天真無邪,眼見著風詭云譎,無情變幻,讓他從一個無憂無慮的京城小太爺,變成一只慘遭痛打的落水狗。 閱歷、心智尚且是一張白紙,還不知道該往何處飄去,而在這張白紙上,就已經濃墨重彩地記載上“罪人”二字。 張令澤看到宋知逐漸平靜下來,心里也在盤算著,他爸會不會受什么影響? “告訴我,誰說的?我去問清楚?!?/br> “你問清楚?” 宋知差點要笑出聲,他把臉埋在手掌里,聲音從指縫里泄出:“我到底為什么會看上你……” “你能問清楚的事,我早就去了!” 一樁樁,一件件!這是能“問”清楚的嗎? 宋知無奈地苦笑,退后兩步:“我不該來找你的,我才是最蠢的那一個?!?/br> 張令澤根本沒理解他的話什么意思,但知道對方現在急需安慰,于是伸出手去,要給宋知一個擁抱。 結果下一秒。 對方發怒,直接狠揍在他顴骨:“cao,別他媽碰我!” 張令澤被打在下巴,吃痛地皺起五官,這樣頻頻被揍,他也有點惱怒。在宋知再次揮來拳頭時,反而握住他手腕,很快,兩人用力拉扯著,僵持起來。 “誰他媽許你動手動腳的!” “別鬧了,宋知!” “張令澤!” 外面的人聽到里頭的動靜,忙叫他:“有事兒沒?” “沒事!” “那咱們該走了吧?” 光頭聽到沒人應答,不解地再次走進通道里。這才發現,張令澤和他說要等的那人已經撕扯到地上去了。 兩個人好像在比拼力氣似的,都漲著臉,張令澤攥緊宋知的手腕,防止那拳頭落在自己的臉上。 張令澤只顧防守,結果身上忽然一輕—— 宋知猛地被光頭拽住后衣領子,用力扯到一邊。 黑暗里,被拽倒的人跌在水泥地上,火速站起來,像一頭蠻牛一樣,徹底發了瘋。只見他一拳楔在光頭的鼻梁,叫后者霎時眼淚直流,鼻孔淌血。 光頭痛苦地捂住鼻子,一看手心里沾上血,也急眼了,馬上撲上去,與打人的家伙瞬間扭打在一起。 宋知人瘦,力氣不敵對方,再度被拽住衣領、推在地上,所幸身后有什么東西,他慘烈地摔上去,膝蓋磕在地上,痛極! 但手肘下,卻傳來軟軟的觸感,還伴隨一聲痛苦的悶哼。 是一個人。 來不及思考,宋知立刻又躲開迎面一擊。 他一骨碌爬起來,逮住機會,竄到光頭身上去,左手按住光頭的后頸,另一只手臂彎曲起來,用堅硬的手肘往對方的后背上猛楔。 他不要命地連扽十大幾下,差點把光頭鑿得吐血,最后松開手,再送光頭鼻梁一拳,兩個鼻孔登時鮮血直濺。 臉上猙獰的模樣,把旁邊的張令澤直接看傻。 張令澤看到宋知那只修長的右手,骨節泛白,因為用力過度,而正微微顫抖。 光頭再度被打到鼻梁,淚花直冒,看不清路,一下栽在張令澤腳邊,倒地不起。 張令澤從沒見過宋知這樣的一面。 對方一直是他記憶里風光霽月的少年,當初他們在高中打架,也純粹是為了搗亂、氣班主任,而不是像現在,純粹發揮暴虐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