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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屋里的咒罵聲也越來越高,再過一會兒,說不定就會把鄰居招來。 付哲看他不說,大手再微微施力,賈守志立即發出一聲痛苦的喘息,感覺下頜快要錯位,口水不受控制地順著嘴角流下,耷拉在水井淺灰色的石面上,匯聚成一小灘,但他還是一聲不吭。 “不準備說嗎?”付哲還在發力。 這種招數不致命、不留傷,但承受的一方絕對不好受。 賈守志歪著頭,只覺得脖子要斷開,面上神色痛苦。 宋知怕鬧出事,覺得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鬧成這樣,待會兒恐怕很難收場。 屋里女人的嗓門越來越高,有鄰居剛才在大街上看到了,來敲門喊賈守志。 還有一個瘦猴一樣的年輕人見過宋知,留下了深刻印象。這年輕人不放心,上了隔壁人家的房,望底下抻頭一看,嚇壞了,準備從梯子上下到賈守志家里。 就在這關鍵時刻—— 卻見付哲視線繞開,如同看到什么似的。 大手一松,單手一撐,直接單腳蹦進那個聯結起壓器的臺子上,身手利落地把宋知和房上的人直接看呆了。 賈守志這才得以從水井上爬起來,他褲子上全是土,捂著右臉,來回動著下顎,這讓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抽筋了似的,恐怖地扭曲著…… “哥!” 宋知汗毛直立,趕緊扒到井邊看。 付哲手扒在井邊,左腳立在臺子上作為支撐,腰部發力撐開一點距離,兩腳從那臺子邊上,竟勾出一個鐵皮盒子來…… 已是十一月的天,天氣還沒冷到讓井水結冰的程度,他從兩腳中間拿上來,一手牢牢扒在井邊。 房上的人已經嚇呆了,等他緩過神后,踩著梯子“噠噠”地慌亂竄下來,三步并兩步地繞開宋知,把賈守志家門打開,讓外面的救兵進門。 門外父老鄉親甚是團結,一聽說之前那個來守志家鬧事的人又來了,他們帶著棍棒都趕到這里。 賈守志低頭看到付哲手里的盒子,眼睛霎時發紅,撲上來要掰付哲的手,想讓他掉下去,但那只手似是鋼筋骨爪,毫不松動。宋知更快一步,發狠地把賈守志拽住,往后一掀,讓他一屁股墩兒仰在地上。 “干什么!干什么!”有個村民沖上來揪住宋知的衣領,又有兩個大漢過來把宋知反手按在地上。 “反了天了你!” 付哲已經單手打開那笨重的鐵皮盒子——一個油漆掉光了、用來裝酒的大號鐵盒。 外面天寒地凍,井水反而比外面溫度更高一些,破舊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從縫隙里悠悠地冒出點白霧。 盒子里是滿滿當當的幾捆錢,付哲凝視著,上面寫的字—— 打款日期。 沒有感情的聲音,帶著一點回聲的混響,從井下傳來。 “十二月底,十萬?!?/br> “后年一月底,兩萬?!?/br> “后年二月底,兩萬?!?/br> 當著全村人的面,老實人賈守志如同瘋了一般地從地上爬起來,要跳下去和付哲撕奪。 他發了狂,攔他的村民也差點被他拽下去。 “守志!守志!” “冷靜點!” 在付哲的襯托下,賈守志的動作顯得笨拙多了,他腳抵著井壁,但無奈胳膊上的肌rou從未擁有過那樣強悍的力量,腳不住地滑空,兩只手搭在井邊上,可笑地往付哲身邊挪。 水泥臺只有兩乍寬,付哲單腳踩得嚴嚴實實,靈活閃身避開他,把盒子利落地塞在后褲腰,兩手施力,一腳斜蹬在他臀、后背,飛快地上來了。 留賈守志一個人在井底,換他腳踩水泥臺。 像被戲耍的猴子一樣可笑。 這是一個被水泡的光亮的鐵盒子,打開時毫不費力。 付哲把里面的東西倒在地上。 砸在泥土里的,是一捆捆的錢。 本來要給賈守志撐人場或是湊熱鬧的村民們從未見過這么多錢,一時都紛紛噤聲。 天灰蒙蒙的,付哲望見宋驤的親弟弟,奮力掙脫束縛,從地上爬起來。 他神情落寞地撿起一捆,看著錢上的數字,話語變得哽咽: “是賠償金?!?/br> “是我們家……每個月底都會收到的,死亡賠償金……”數目完全一致。 肇事的司機不是賈守志,為什么……錢……卻藏在他們家的水井里? 宋知身形有點搖晃——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付哲依舊頂著無動于衷的臉,在風中留下一句: “可以翻案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更。:) 第67章 長夜難明 剛才還如同集市一樣熱鬧的老院子, 忽然沉寂下來。 村民們里里外外圍了三層,他們看到這位第二次闖入他們村子的年輕人,臉色紙白地定在井邊, 就好像村子文化小廣場上,那根直挺挺的旗幟桅桿。 宋知望著手心,又無力地把手垂至兩邊。 手掌松開。 錢筒垂直落下, 立刻砸起地上四散的灰塵。 在眾人的目光中, 他僵硬地轉過身,不忘把屋外的門栓拉開。 屋里。 女人正抱著孩子坐在床邊,見木門開了,騰地一下站起來。她先是狠狠地剜他一眼, 旋即開始罵宋知是個狼心狗肺、翻臉就變的玩意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