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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朔風一吹,雪花便在兩人身邊流竄得更急更兇, 接連不斷地往宋知衣服領子里鉆。 “喂!” “方成衍?!?/br> 男人臉色并不好看,腳步依舊沒有停下。 “鬧什么別扭啊?!彼沃南?,他好像真把人惹惱了, 因為心急, 解釋時語速也快了一些:“我沒打算結婚,那女孩算是我一朋友,我對她,我……我沒別的意思!” “你到底吃飯沒有?我請你吃飯去?!?/br> 宋母遠遠地從單元樓前往這里看, 她還沒上去。見宋知追著一個人加急亂走,連忙高喊他:“宋知?那是誰呀?” 宋知邊快步跟著,邊朝她喊道:“我現在有事兒, 您上樓吧先!” 他轉頭再看身旁男人那張強忍著不發作情緒的臉, 一向圓滑的巧嘴像是絆住了,簡直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解釋。畢竟在這之前,他和姚姝晴胡鬧的樣子,方成衍可都看見了。 他把人晾到夜里八。九點鐘。 可人家是從凌晨三四點鐘就在家門口等著他的。 宋知性子急, 看男人還是沒反應, 便沖過去擋人家的路。 幾片雪花胡亂地散在他頭發上, 夜里的低溫鼻尖凍得通紅, 宋知渾然不覺,嘴上機關槍似的說著:“你千里迢迢回來, 難不成就是為了把這副模樣給我看的?” “方成衍?!彼嬷?。 “我不該拿你跟她比的, 我嘴欠抽, 臭毛病改不了, 你別生氣?!?/br> 男人側身看他。 “我沒有生氣?!蹦腥瞬皇呛鷣y冷暴力的人,也愿意把自己的傷心之處剖開,給宋知看。 “從清源回來以后,你一直都在相親嗎?” 除了和我發消息來回“想你”以外,還在見別人? 宋知半天沒說話。 的確如此,他和姚姝晴是以相親的方式逛了大街,一上午吃喝玩樂,相處得很愉快。 男人眼里的光逐漸暗下來。 他淡淡地說:“你讓我誤以為,你真的很想我?!?/br> 宋知明白,男人凌晨專程為自己趕回來。 宋知也很感動,當場狗腿子似的附和:“想,想,真的?!?/br> 雪下得更大了,洋洋灑灑,占據天和地,兩個人身上全落滿了雪。 這副姿態對方成衍并不受用。等了足足一天,到了夜里步行過來,還要看宋知和相親對象在雪地里摟抱玩耍,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想他?像聊天那樣說的想他? “好像不是這樣?!?/br> 宋知驀地哽住。 想嗎?也許是想的,但這想念,一定遠遠沒有方成衍一個人來得多。 男人嘆了口氣,繞過他。 “別走?!彼沃煲獌鼋┝?,又不依不饒地伸手去拽他的袖子:“抽什么風呢?”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br> “上我家,我給你做晚飯吃。???” “或者你想去外頭吃,那你得等我換個鞋?!?/br> “……” 早上聊天的時候還膩膩歪歪的,結果到了晚上,人性情一大變。他寧愿方成衍和他大吵一架,也比他人沒什么大動靜強。 一來二去,拉拉扯扯。 他也著急:“大冷天的,咱倆擱這兒嘰歪什么呢到底?還能不能玩了?給個痛快話?!?/br> “能不能玩了???” 宋知朝對方吼完以后,自己也清醒了不少。他和男人這樣對峙著,本來還有些愧疚,但見方成衍不爭不吵的模樣,這點愧疚便又被怒火沖散了。 雪夜里,男人只是丟下一句:“今天暫且先就這樣吧?!?/br> “就這樣?”宋知在嘴里念叨一遍,轉眼氣得腦袋發懵:“行,你是這個意思是吧?” 焦躁的宋知徹底惱火,失去耐心:“拉倒,拉倒!我特么真服了?!?/br> “我跟誰玩,管著么你?” 宋知轉身離開,頭也不回,腳步比男人的還快。 他帶著郁結的心情睡了一大覺,第二天又起早參加科二考試。結果在考場上越想越委屈,還覺得自己受氣,一天看了八百遍手機,發現方成衍沒發一條消息。 這男的說不理人,還真就不理了還! 行,宋知也昂起斗志。 那就看誰更厲害、誰更瀟灑,誰先服輸,誰他媽就是孫子! 日子在淡淡的煩躁里匆匆過去,他約上科三、科四。這兩門考試尤其順利,倒車入庫的時候,宋知心里憋著一口慪氣,cao作溜得直接把一旁的教練看呆了。 考場上,眾人對他施以訝異的眼光,可當事人卻完全不在線似的。教練夸他好幾句,他都沒什么反應。 哪怕是在車管所領到駕駛證,宋知也高興不起來。 事情轉眼過去一周。本以為方成衍過幾天就會好,畢竟,方成衍的脾氣好到堪稱宇宙第一的程度。 可是宋知錯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嬌慣他,順著他,沒人跟他冷、跟他斗。宋知這點煩躁經過幾宿,反而更濃重、更膈應了。 連宋知站在蓮蓬頭底下沖澡的時候都在想。 ——他這輩子還能和方成衍和好嗎? ——在他原本的生活里,本來就沒什么合適的機會、恰當的借口天天和方成衍見面。 那以后,是不是更不用見了? 宋知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那晚的話放得太狠,以至于一點臺階沒給人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