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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衍孤零零地玩著老虎機,當場希望自己沒來過這兒。他看到宋知和別人笑得那么自在,也是,他在哪里都那么自在。 宋知被喂完酒后,終于注意到自己忽略了隨行的同伴。他指著在角落里投幣玩游戲的男人,和身邊的舞男說要走,結果其他人圍著他,不讓走,宋知又甩了幾張鈔票,這才順利跳下舞臺。 “你自己一個人玩得很溜啊,成衍哥?!彼沃獜暮竺孀哌^來。 “是我溜還是你更溜?”方成衍問。 “哈哈,這兒怎么這么熱呢?!彼沃剞D移話題。 他從方成衍手里拿過自己的外套,湊在老虎機的屏幕前,看到右上角處,男人投進去的一張百元鈔票已經翻成了十倍。 宋知驚訝地“哇”了一聲。 “牛逼啊?!?/br> 男人心情輕微地好轉起來,低聲說了一句:“不玩了?!?/br> 按下按鈕,十張鈔票輕飄飄地從機器內部飛出來,沉在下面的領取處。 “行,咱們回去坐著去?!彼沃f。 “嗯?!?/br> 結果他倆還沒說兩句,吧臺旁又來了新顧客。那幾個人抽著煙,上空煙霧繚繞。 有一個長頭發的外國人,鼻梁高得驚人,頭發呈現出淡淡的淺金,像在雕塑館里看到的屋大維,在那里同調酒師點酒。 對方好像說不順中文,宋知旁聽了下,替他對調酒師說:“一杯金湯力,多加檸檬汁?!?/br> 外國人回頭看他,說了聲“謝謝?!?/br> 然后兩人又在方總裁眼皮子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聊起來了。 “……” 轉瞬間,方成衍又被拋棄在一邊。他能聽出他們說的是意大利語,但可惜方成衍沒有學過,一個字也聽不懂。 宋知的意大利語說得格外流利。 方成衍神色一黯,忽得想起張令澤—— 正是留學在意大利。 他們有說有笑,方成衍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聽著。 只聽到宋知一直在重復一個單詞,在兩個短句里,大概出現過四五遍。 總裁認真聽著那單詞的發音,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吾諾?!?/br> “那是你的男朋友嗎?”外國人問,他繞過宋知,視線在方成衍身上停留了幾秒,覺得這人看上去是個不好接觸的男人。 意大利人能感覺到他一直在聽,不知道是不是正關注著眼前的男孩。 宋知眼睛瞪圓了,回頭看一眼方成衍。 怎么能呢? 外國人朝他挑挑眉毛:“居然不是嗎?” 方成衍從他們兩個人投來的視線能察覺出,他們在討論他。男人冷著臉讓調酒師倒滿,繼續喝著酒精飲料。 “不,你們有一點般配?!蓖鈬宋⑿χf:“他很性感?!?/br> 方成衍在此刻回頭,先看了那外國人一眼,又望向一旁的宋知。這個意大利人用含笑的大眼睛往男人的方向投去一眼,立刻心領神會。 他們聊了短短幾分鐘。 “我想,我該去和朋友們去喝酒了?!?/br> 意大利人突然切成了中文。 “好?!?/br> “很高興見到你,再見!”意大利人笑著朝宋知揚揚酒杯,轉身走開了。 “我們也走吧?!狈匠裳艽┥贤馓?,便要離開。他得時刻提防著宋知下一秒又與人搭上訕:“我有點醉了?!?/br> “行不行啊哥,你喝的是酒精飲料?!?/br> 方成衍把剛剛打游戲掙的錢拿出來,抽出一張去結賬。他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向外走去。 宋知敏銳地覺察到對方有點不開心,他老實巴交地跟在對方身后,像個小孩子哄人的方式一樣,不斷地拋出新問題:“成衍哥,你每天都穿這么齊整去上班嗎?” “沒有一點休閑的衣服嗎?” “有?!蹦腥讼ё秩缃鸬鼗卮?。 “想象不出你不穿西裝的樣子?!彼沃f。 的確,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醫院、到飯店、再到清源,每一次見面時,方成衍都穿一身筆挺的西裝,不是黑色就是深灰的,他的領帶傾向于簡單的條紋,衣品十分簡約,只有腕表是全身的點睛之筆,而且每次戴的都是不同款式的手表。 “你呢?!笨偛觅康剞D身,在擁擠的舞池中央停下來。 燈光撲朔繚亂,人堆里,宋知看到對方正皺著眉,凝視著他身上的橙色運動吊帶,語氣不佳地反問:“你平時也這么穿?” 宋知很無辜地點頭:“對啊”。 只見對方一句不吭,扭頭又往外走了。 “不是?!彼沃l覺自己好像挑了錯誤的答案:“今天趕巧兒了這不是?” 他終于覺得不好意思,追上去,把外套又松松垮垮地披上了。 方成衍把人送回家。 宋知在車上的最后一秒時,還在跟他賠笑。 方成衍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心底終歸還是有一點郁悶的。為什么,宋知怎么就能,當著他的面,和人那么高興? 方成衍為了清源的地皮,費了不少力氣。不止是為了滿足老爺子的心愿、公司的效益,還有他一點點的私心。 在北京的酒吧時,他對陳柏宇說對宋知的喜歡只有一點點。 但現在看來,好像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他的策劃最后仍舊沒被啟用,還是他打電話主動聯系一個叫田嘉木的村支書助理,放寬了合同條件,又保證了工程完成時間,才再在最后一刻奪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