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云喜歌舞團在十年前是個頗有名氣的舞團,雖然是地方性質的,但名望比起一些級別高更的也不遑多讓。 那個時候,舞團的首席是個叫盛歌的姑娘,很有天賦,又非常努力,尤善水袖舞,長長的水袖在她揮動下收放自如,從頭至尾都充滿力量感和流暢美。 只是造化弄人,就在舞團最如日中天的時候,盛歌自殺了。 那個時候的趙嚴若還不是編舞,只是一個普通的舞蹈演員。 盛歌自殺前幾天,為了迎接幾個重要來賓,剛演了《沉魚》。所有人都以為演出結束后盛歌回家休息了,只有趙嚴若看到,她在門口被當時的團長攔住,送上了一輛車。 第二天,盛歌沒有去舞團排練。 第叁天也沒有。 趙嚴若去看她,她整個人呆呆的,像失去了靈魂。 第四天,盛歌在家里割腕。 她身前最愛護自己的手,平常一絲一毫的磕碰都要注意,卻在臨死的時候給手腕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口。 “嚴若,別跳舞了?!?/br> 這是盛歌在自殺前一天跟趙嚴若說的最后一句話。 十年后的現在,好像歷史又要重演了。 一樣是為了接待某些重要人物,一樣的點名演出。 她并沒有證據證實盛歌的死一定跟這些有關,她只是心里有種感覺,盛歌那天晚上肯定經歷了不好的事情。盛歌死后,舞團當時找不出第二個盛歌來,很多演出也受到了影響,便慢慢地沒落了。 只有當時的團長,在事情發生后不久便仕途高升,留下半死不活的舞團獨自掙扎生存。 趙嚴若想過離開,但她想先弄清楚盛歌的死因,加上盛歌之前一直憧憬,要帶領云喜歌舞團走向更大的舞臺,所以又堅持下來。當初跟盛歌共事過的一個接一個結束了她們的舞蹈生涯,離開了。盛歌這個名字也漸漸無從提起。 直到幾年前碰到祝卿卿,趙嚴若無比驚訝: 這是一個跟盛歌多像的女孩子啊,一樣充滿靈氣,一樣努力認真,更重要的是,心思很單純,眼里永遠有光。 她看著祝卿卿和周采,像是看到了當年的盛歌和自己。 “你甘心嗎?”趙嚴若看著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盛歌笑顏如花。 “我真沒用?!?/br> 《殢人嬌》的演出如期而至。 在后臺化妝的祝卿卿腦袋上戴了厚重的發包,身體也被一層一層的演出服裹起來了。鏡子里的人逐漸從明麗的現代女子變成了千嬌百媚的古裝美人?;脢y后,她使勁晃了晃腦袋,確保一會兒演出不會把頭發甩飛。 周采跑進來,悄悄跟她說臺下坐了好多人。 “不過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只有幾個人坐欸,好奇怪?!彼伯嬛鴿鈯y,跑起來還要提著裙子, “可能是什么大人物吧,正常?!弊G淝浯蛄藗€哈欠。 昨晚本來睡得挺好的,就是醒得太早了。 醒得早本來也是可以睡回籠覺的,但顧失彼不讓啊。 他天天賴在她家過夜,理由千奇百怪,什么家里的蓬頭壞啦,廚房有老鼠嚇人啦,樓上半夜老是搬椅子吵得他睡不好啦。 導演推門進來,催促演員上場。伴舞們齊刷刷地站起來,腳步嘈雜,一起往舞臺走去。 等到幕布拉了又開,《殢人嬌》的鼓點“砰砰砰”響了起來。 祝卿卿往臺下掃了一眼,果然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只坐了大概五六個人,最中間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著得有四十歲了,保養得蠻好,不像旁邊那幾個,要么禿,要么胖。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觀眾,她在中間的中間看到了顧失彼。 他知道她也在看他,沖著臺上一笑。祝卿卿便含羞轉過了身。 眼波流轉,似嗔似喜。 這是舞蹈本來的動作,但祝卿卿臉上的表情是真的,不是演的。 孫久誠“臥……”了一聲。 大概是想“臥槽”,臨門剎車。 畢竟旁邊坐著人家的正牌男友呢。 “你小子真是撿到寶……”他頗為不忿地想抱怨兩句,被顧失彼伸手捂住了嘴。 這個老孫,真是一如既往的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