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柔入懷抱中 第37節
她的腦子現在很亂,心怦怦跳作一團,手指冰涼…… “萬佛窟?那個地方我熟!我給你看我在那兒拍的照片……” “這個地方是我自己發現的,景色絕佳,我告訴你怎么去啊……” 記憶從腦海中涌現,溫瑜和lion叫她的聲音都仿佛隔了很遠,半晌,她才找到了聲音:“嚴、嚴柯現在怎么樣了?” “還不知道,你爸已經跟著院長一起趕過去了!阮阮……”溫瑜顫著聲音道,“小嚴、小嚴不會出什么事吧?你爸估計已經上飛機了,打不通電話,我這心里……” “我知道了媽,我來聯系爸。有消息了跟你說?!睖厝顠炝穗娫?,手還在抖。 lion扶著溫阮,冠雄的幾個隊員也都停了下來,經理見越來越多人看過來了,催促他們趕緊走,被海嘯制止了。 “小姐,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海嘯看了lion一眼,問道。 溫阮這才反應過來,側開身子避開lion的手,抬頭看向眾人:“……謝謝,我沒事,打擾你們了?!?/br> “沒事就好,海嘯、lion,走了走了?!苯浝砝^續催道。 溫阮挎著背包,低頭匆匆往行李處走,手里不閑著,在定最近的飛往敦州的機票?!度A國地理》的采訪在后天下午,她提前來了,本想先跟沈筱聚一聚。但此時,嚴柯那邊的事更緊急。 取完行李,在出口處又跟冠雄幾人碰上了。 溫阮正在跟工作人員焦急的詢問機場內擺渡車的時間。 她訂的匆忙,沒有細看,剛剛才發現敦州的飛機在另一個航站樓,離這里還挺遠,現在去排隊打車趕過去,時間有些緊張了。 她的語速很快,lion聽不太明白,但看出來她很著急,停下腳步。 海嘯出聲道:“我們有車,先送你過去吧?!?/br> 溫阮愣住,扭過頭看來,眼中急的隱有淚光。海嘯一呆,臉倏地紅了。 lion低下頭,卷發擋住的眼眸變得幽暗。 “謝謝你們……”溫阮的聲音有些哽咽。 海嘯別開臉,反過來催起經理:“……快走吧?!?/br> 經理:“……” 等把溫阮送到了另一個航站樓,溫阮感激的對他們道謝。lion又恢復了陽光溫順的笑臉:“不客氣?!?/br> 溫阮心里對他們產生了很大改觀,連帶著對lion也不復之前的冷漠,笑了笑,告辭轉身匆匆走了。 lion盯著她纖細的背影,用韓語輕吐道:“她真漂亮?!?/br> 海嘯扭頭,忽然被隊友眼中看見獵物般的厲光嚇了一跳,再一看,卻發現還是那樣無害的模樣,好像自己剛才看錯了。 …… 四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敦州。 苑巍的電話終于打通了,溫阮問到了醫院的地址。 父女倆見面,沉默良久。 溫阮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不敢相信的望著苑巍。 苑巍的聲音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緩緩道:“嚴柯他……沒救回來?!?/br> “一個小時前走了?!?/br> 冰冷的醫院,青年無聲無息地躺在病床上,臉上還掛著血污和劃痕,雪白被子一直蓋到脖頸處,像是睡著了一樣。 他的長發散開了,被人整齊的理在臉頰兩側。 苑巍沉默的坐在床邊,小小的凳子,背影顯得有些佝僂。 溫阮站在他身后,不敢靠近,也不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想不明白。 明明前段時間還見過面,說回來就接貓的人,怎么突然就沒了呢? 他才30歲,剛剛參加工作沒幾年,對這個行業充滿著熱情與理想。 敘利亞的戰亂而動蕩傷害不了他,無數次跋山涉水,去過很多危險千百倍的地方,都能安然回來。 怎么就……失足在了這個山崖上? 外面走廊里研究所的人來來回回處理著后事,隱約聽見嘆氣與交談聲。 “敦州連下了幾天雨了,山路滑啊……” “可不是,萬佛窟的上面植被也不是很茂盛,最容易滑坡……” “唉,提醒過了的,可惜了……” “還這么年輕?!?/br> “a大畢業的博士呢……” …… “還好我飛來的快,趕上了見他最后一面?!狈块g內,苑巍沉聲開口,蒼老的手背伸出,握住了被被子遮住一半青年的手,輕輕摩挲,“我當時喊他,孩子啊,能不能聽見老師說話???” “他就這么閉著眼,用力握了握我的手?!?/br> “很有勁。 ” 苑巍的眼淚一下子就順著鼻側流了下來,眼珠渾濁布滿了血絲。 溫阮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父親流淚。 苑巍又用力握了握嚴柯的手,對方指尖蒼白,毫無聲息,老人嗚咽壓抑出聲:“怎么現在就、怎么現在就……沒有回應了……” “爸……”溫阮扶住父親的肩膀,發覺印象中永遠□□的身板,不知何時這么脆弱了。 “這小子,讀書時就最不讓人省心,每次出田野都愛單獨行動,說也說了,罵也罵了……上次毒販沒要了他的命,好不容易畢業了,把這大祖宗送出校門了,怎么就、怎么就……”苑巍越說越悲痛,用手捂住了臉。 “前不久他還跑去敘利亞了!警察方才告訴我,這小子混進戰區時差點被當成危險分子,最后是被大使館給保下來了……” 這些危險的情形,溫阮并不知曉,嚴柯上次沒有告訴她。 只見苑巍拉著青年蒼白的手,高高抬臂,又舍不得落下,最后重重打在自己與他交握的手背上:“去年私自去中東被我罵了,臭小子,今年就敢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長能耐了???” “現在怎么辦,你說現在可怎么辦??!……” 老人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身上。溫阮上去阻擋,眼里也噙著淚,不住道:“爸……您別這樣……別這樣……” 苑巍像是失了魂,拉著學生的手,空曠潔白的病房,彌漫著悲傷。 嚴柯的老家在偏僻的西北,一個沒有名氣的小縣城,家里還有一個哥哥,父母都是老實本分之人??吹絻鹤拥倪z體,痛不欲生,幾度昏厥。 遺體告別儀式上,苑門的師友們都來了。蘇鶯時幾度哭的不能自已,讀書的時候,她和嚴師兄關系最好。 嚴柯雖每次出行習慣寫游記,洋洋散散,轉載人數都很多,在a大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他的意外逝世,在學校引起轟動。人類學系為他撰寫了悼詞,網絡上同樣一片哀悼追憶。 而來現場送別他的,除了家人親戚、a大師友和研究院的領導同事,還有許多嚴父嚴母也不認識的人。 是嚴柯到處游離時結交的朋友,聽聞噩耗,不遠千里送別知己。 有耄耋老人、未成年的學生、有衣冠楚楚之輩、還有如嚴柯一樣看似形容不羈的浪人…… 這一切看起來不可思議。 但嚴柯本身的存在,本就是一個不可思議。 送別會結束,最親近的人自愿留下來守靈。 溫阮也留在此地,堅持了一個白天一個黑夜。 直到清晨的陽光升起,被虞桓不由分說帶回了房間休息。 溫阮躺在床上,虞桓拿毛巾濕水,給她擦凈了臉,又喂了包子和牛奶,她都乖乖吃了。但這個模樣,虞桓看了心疼。 “阮阮,你心里不舒服的話,就對我說出來,別一個人悶著?!?/br> 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短短幾天經歷了這么多事,卻好像很久沒見了。 溫阮看著虞桓的眼睛,半晌,嘴唇微張,動了動,忽的唇角向下一拉,終于把憋在心里的自責與痛楚哭了出來—— 溫阮其實很少會哭。常年野外奔波,她不是一個嬌柔的性子,也只有在虞桓的面前,才偶爾撒撒嬌。 她哭的毫無保留,肆意而兇悍,虞桓從沒見過她這個模樣,立刻慌了,不復尋常的沉穩冷靜。 他不知該怎么辦,只得把溫阮抱進懷中,輕聲不住的安慰道:“阮阮,我在、我在……” 溫阮摟著虞桓的脖子,鼻涕都出來了,她哭著道:“是我……是我告訴他萬佛窟上方有個絕佳的視角,要爬、爬到最高點……才能看到……”溫阮有些崩潰的攥著虞桓的襯衣,斷斷續續道。 虞桓愣幾秒,忽然反應過來,內心俱蕩:“阮阮,難道《風息》也是你爬到那個位置拍下來的?” “嗯……”溫阮一邊哭,一邊點了點頭。 “是、是我……害了他……”她閉眼,淚水從臉頰滑落。 虞桓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用力抱緊了面前的只想著別人,還沒有顧忌到自己安慰的小人兒,深沉的眼眸藏匿著后怕與惶恐。他不敢細想,如果當初溫阮拍照時,也趕上了雨后土壤濕潤疏松、山頂易滑坡的時候…… 若她的運氣差了一點,也不慎踩空…… 若…… 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在黃石的雨季還要去拍灰狼! 虞桓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掏空,手臂微微顫著,低頭用下巴貼在她的發頂,嗅著她的氣息。 還好,阮阮還在。 她現在很安全。 良久,眼眶有些失而復得的猩紅。 “……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跟嚴柯說那個地方……”溫阮還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異樣。 虞桓用盡平生的自制力,才壓下了內心翻涌的怒火,沒有在這個時刻去跟她講道理。 兩人無聲在小旅館中相擁,溫阮發泄后漸漸平靜下來,虞桓也恢復了理智。 過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