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后 第62節
自從長公主受傷以來,時常會有人來府里探望,宮里也被驚動了,皇帝醒來時還總問身邊的人,長公主好了沒有。 皇后和三皇子裴懷,雖然人未到,但也是遣了身邊的親信帶東西來了侯府。 李蕭寒同這位新科狀元并不相熟,似乎只是散朝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面。 李蕭寒點點頭,也沒著急,他又將羹勺拿起,繼續動作極為端雅的喝起了生魚粥,喝了幾勺,見林月芽垂著腦袋望著碗,便對碧喜道:“給你主子再添一碗?!?/br> 這還要喝嗎,已經兩碗了???碧喜怔愣地去看林月芽。 林月芽抿了一下唇,搖頭道:我不喝了,喝不下了。 李蕭寒不由嗤道:“你連喝個粥都要口是心非?” 林月芽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到了那玉扳指上,她眼睛被燙了似的匆忙移開,隨后將碗推到碧喜面前。 李蕭寒也看了眼拇指上的玉扳指,失神片刻。 用完早膳,林月芽送李蕭寒出春和堂,路上李蕭寒與夏河道:“去格蘭院?!?/br> 夏河問:“那葉修撰呢?” 李蕭寒斜了他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說,這還需要問我么? 夏河頓時反應過來,忙道:“屬下知道了,這就去前廳將人領去?!?/br> 夏河走后,李蕭寒站在春和堂的廊口處停下,他回頭看著林月芽道:“你屬貓么?” 林月芽眨眨眼,不解地望著他。 “既是這樣愛吃魚,”李蕭寒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一下,“那午膳便去清月樓用?!?/br> 他記得林月芽很是喜歡那里的糖醋魚,一人用下一整條都不是問題。 他手勁不算小,林月芽蹙眉捂著臉頰,不解地嗔了他一眼,可隨后反應過來,又沒忍住笑了笑。 李蕭寒望著她又是一瞬的失神。 從春和堂出來,李蕭寒直接去了格蘭院,他進去的時候,葉默正與長公主說話。 長公主原本聽到是六品的修撰來探望她,她是懶得露面的,正打算叫趙嬤嬤去應付一下,可隨后又反應過來,這葉修撰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寒門出身。 她起了好奇,這才特意出來見了一面。 兩人正說著話,見李蕭寒進來,葉默恭敬地沖長公主福了福身,轉身來到李蕭寒面前,規矩地拱手道:“侯爺?!?/br> 李蕭寒淡道:“葉修撰費心了?!?/br> 長公主如今身子乏累不得,簡單又與二人聊了兩句,便回了屋。 永安侯府門前,停著一輛極為尋常的馬車,同侯府的身份格格不入。 李蕭寒親自送葉默出府。 葉默鉆進馬車,掀開車簾又同李蕭寒點頭示意,待馬車徹底離開,李蕭寒才轉身回府。 馬車最終停在清月樓外。 葉默下車的時候,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回頭將整個街道緩緩看了一圈。 許久前,他就站在這個街道上賣字畫,一整條街的達官顯貴,沒有一位會多看他一眼。 直到有一日,一位男子笑著來到他面前,一開口就要將他的字畫全部買下。 望著他驚訝不已地神色,那男子搖著手中折扇笑道:“你的詩詞絕妙,我相信終有一日會價值不菲?!?/br> 那男人名叫陸淵,是翰林院一名不起眼的編修,是他前些日子他在翰林院上值的時候才將他認出。 葉默收回目光,轉身踏入這間曾經讓他有過向往,卻不敢踏進的酒樓。 來到二樓包廂,陸淵起身將門打開,“你可來了,我這棋盤都與你擺好了?!?/br> 葉默進屋,規矩地沖他拱手。 陸淵連忙擺手笑道:“別別別,于公你官職在我之上,于私你先前的那些字畫沒叫我少賺,往后咱們見面,你可不用與我這樣客氣?!?/br> 葉默愣了一下,點頭露出淺笑,“好?!?/br> 作者有話說: 清月樓老板:嘖嘖嘖,今日要熱鬧了。 —————— 前10喔! —————— 感謝在2022-05-03 16:35:44~2022-05-04 14:5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瑾星 5瓶; 南城笙歌、寶寶愛自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今年的新科狀元在民間和官場都引起了不小轟動, 往年的狀元郎多半都是書香門第出身,又為名師之徒,像葉默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寒門子弟, 便是連進士三甲都屬困難,更不要去想及第。 自打科舉案結束以來, 無數人盯著今年的春闈,若依舊如往年一樣,多半都是名門之后, 那些往年中進之人臉上多少能好看一些, 再也替禮部不平的,也能出來再說上幾句話。 可如今及第三人中,為首的便是連考數年卻一直未中的寒門子弟, 這叫那些人頓時臉上無光,也不敢再開口叫屈。 民間百姓更是覺得揚眉吐氣,三皇子裴懷的呼聲更高,連揪出科舉案的李蕭寒都被百姓連連稱贊, 自然這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葉默。 今日他進清月樓的時候, 那小二看到他時,眼睛里都在閃光。 一時之間, 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世人眼中。 民間對他有多推崇,官場便對他有多嫉恨。 他的出現打了那些人的臉面, 同時也叫原本想借科舉走動關系的那些人, 皆失了一個機會。 他們自是不敢將這個帳算到裴懷身上,也不敢輕易招惹李蕭寒, 槍打出頭鳥, 葉默便成了眾矢之的。 從他在翰林院入職的第一日開始, 他就能感受到周圍同僚對他的排擠與不耐。 唯有陸淵,見到他時眉眼中是藏不住的興奮,他是真的在為他高興,且陸淵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私底下他還對葉默眨眼道:“是你的存在讓他們自卑了,還望你以后再接再厲?!?/br> 這儼然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卻讓葉默感受到了來自陸淵的善意。 陸淵將葉默引進屋,飯菜還未上齊,兩人便先開始下棋,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心性作風,有時候通過棋盤便能看出。 陸淵落下一子,看出葉默頗有些局促,他便主動笑著道:“這旁邊有家桂花糕,很是可口,你可想嘗嘗,我叫祝梨去買?” 葉默還是那樣規矩客氣,“不必麻煩了,謝謝?!?/br> 陸淵沒再說話,而是將竹簾卷起,下意識又看了眼街對面。 他與李蕭寒皆是惜才之人,去年二人在這間包廂用膳時,李蕭寒便看到了樓下賣字畫的葉默,向來鮮少會留意這些的李蕭寒,那日都沒能忍住叫陸淵去看,便足以證明葉默的才華。 那日陸淵只是寥寥幾眼,便頓時這人產生了興趣,李蕭寒走后,他便下樓尋去,看到葉默的詩詞時,內心贊不絕口,這詩詞不僅絕妙,且還透著文人獨有的氣質,字里行間大到家國情懷,小到一花一木,似乎都能讓他的情緒通過文字得以舒展。 上一個讓陸淵這樣欣賞的人,還是李蕭寒。 雖然他與李蕭寒皆行為處事大相徑庭,且對人生的規劃截然不同,但兩人皆是惜才之人,所以他們才能夠成為多年的摯友。 這一想到李蕭寒,陸淵便心煩,好巧不巧他正好聽到樓下傳來馬車聲。 李蕭寒先從馬車上下來,隨后又轉身去拉林月芽,她腿腳還未徹底痊愈,落地時向一側偏了一下,李蕭寒還順手扶住她腰身,將她扶正。 陸淵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便又抬手將竹簾放下。 葉默覺察出有些不對,問陸淵:“怎么了?” 陸淵無奈笑道:“沒事兒,外面有東西刺眼,看得我眼睛難受?!?/br> 這永安街道上,能有什么東西刺到眼,葉默想不明白,但也不會去深究。 屋里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李蕭寒拉著林月芽走進清月樓,老板笑臉迎來,看到他們二人時,下意識就瞥了眼樓上陸淵的包廂。 李蕭寒和陸淵之間的特殊傳聞,已經到了整個上京無人不住的地步,礙于李蕭寒的身份,無人敢明說,但背地里誰不多看他們兩眼,如今連帶著林月芽也被人打量。 清月樓往常生意便極好,尤其是飯點,包廂也是一間難求,必須要提前訂好。 老板引二人上樓,賠笑道:“侯爺要的那間被陸大人前兩日就已經定了,咱們特意留了旁邊那間采光好的給您?!?/br> 李蕭寒點了下頭,略微回頭掃了眼林月芽,見她低頭小心翼翼地正在上臺階,便又收回目光繼續朝上走。 路過陸淵那間包廂時,守在外面的祝梨看到李蕭寒同林月芽一前一后走上樓,他心里再不滿意,到底還是低頭叫了一聲:“侯爺?!?/br> 李蕭寒也朝他點了下頭。 林月芽過來時,同祝梨對視一眼,兩人也互相含笑地點點頭。 屋里正在認真下棋的兩個人,自然是聽到了外面祝梨喚的那聲“侯爺”。 二人皆怔了一下。 陸淵先回過神來,他拿指節敲敲桌子,“該你了?!?/br> 葉默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過神,他手中捏著白子,連忙看回棋盤。 陸淵反而笑了,“我這個人朋友不多,今日能約你出來,就是想結交你這個人,說實話,我很欣賞你,不光是那些詩詞,你的文章我也拜讀過,很有思想,與旁人不同?!?/br> 葉默一時愣住,這番話從未有人同他講過,便是私塾的那些人,在看到他的文章時,也只是敷衍的夸上兩句,然而此刻陸淵的說話時,語氣真誠,不含任何恭維,也絕無一絲敷衍。 “行了,”陸淵故意蹙眉道,“你若是再不落子,我便當你認輸了?!?/br> 屋外李蕭寒忽然停下腳步,他回頭看向林月芽,見她笑著童年祝梨點頭,隨后目光從祝梨身后的門上掃過時,刻意停留了一瞬。 毫不起眼的動作,落入李蕭寒眼中,就不怎么舒服了。 兩人進屋開始,李蕭寒臉色就有些微沉。 林月芽低頭喝茶,沒有察覺出來,到點菜的時候,林月芽才疑惑地抬眼看他。 說好要帶她吃糖醋魚,怎么點了六七樣都是麻辣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