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夫是四品 第66節
她自忖當時可沒說什么破格的話,做什么逾矩的事,恰恰相反,她因為擔心這少年來歷不明,還刻意地敬而遠之,連白得一匹好馬的大便宜都沒要,怎么會得罪人。 少年的嘴撅了撅,有些頑皮之色,要不是此情此境,這動作倒是有些可愛的。 “言……雙鳳,”他尋思一般念出了言雙鳳的名字,又道:“曾是兵部方守恒的原配,因為無嗣又善妒之故,跟方守恒和離,后來便回了北鎮的虎嘯山莊,對么?” 言雙鳳先是一驚,繼而想到自己若不在曹家,那么就是這少年把自己弄到了外間,他知道她的身份當然不足為奇。 “哼,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還敢、公然在京城內擄人?” 少年笑道:“敢不敢的,看我的心情罷了。我問你,你在北鎮是不是救了一個人?” 言雙鳳屏息:“你……說什么?” 少年道:“那邊跟京城相隔雖遠,但有些事兒只要一打聽便會知道,尤其是那種男女風月之事……”說話間少年俯身看著地上的言雙鳳,感慨:“你可真是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女人啊?!?/br> 言雙鳳聽到這里,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你莫非跟方守恒認識?” 少年挑眉,并未否認。他這態度,顯然確實是認得的。 “你是因為這個,才把我劫出來?我跟姓方的早和離了,彼此不相干,我就算是水性楊花不守婦道都跟方家沒絲毫關系,”言雙鳳憤怒,冷哼道:“那也輪不到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來裝什么判官什么青天大老爺?!?/br> 少年盯著她:“這么說,你當真的跟那個吉祥……”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斟酌該怎么說下去。 言雙鳳總算緩慢地爬了起來,可卻好像耗盡了力氣,她只能順勢坐在地上,道:“京城不是法外之地,你敢劫我,不管是太仆寺曹家,還是方家,都不會善罷甘休。勸你快些把我送回去,我可以不同你追究?!?/br> “是么,只可惜,不管是方家還是曹家,小爺我都不放在眼里?!鄙倌觐H為倨傲地。 言雙鳳驚奇地抬眸:“你說什么?你……”她斟酌了會兒,心寒了一下:“你不是為了方守恒出頭的?” 少年張了張口,笑道:“我為什么要為他出頭?” “那你干什么要劫我?”言雙鳳震驚地問,同時試著向后挪了挪。 起初她以為這少年跟方家有瓜葛,如今見不是,這才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少年的眼神變了變,冷笑道:“哦,你以為我是看上你的美色?” 言雙鳳沒想到他竟即刻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聽少年并無此意,不免松了口氣:“那你到底是為什么?說出個緣故來,別叫人蒙在鼓里不明所以,我跟你明明不認識,我想此中興許會有誤會?!?/br> 少年細看她的臉,卻見她只在頭頂挽了個發髻,插著一支檀木簪子,散發逶迤在肩頭跟胸前。 素凈玉色的一張臉,柳眉桃腮,雙眼水杏一般,比白日所見盛裝打扮,更有一番婉約嬌媚的可喜風韻。 他不由地看怔住,心中陡然想起些不該想的念頭。 而被當做獵物似的打量,言雙鳳心頭有些發毛。 少年察覺,翻了個白眼:“那就說你在北鎮的所作所為吧?!?/br> 言雙鳳越發愣怔:“我在北鎮……你指的是哪一件?” 她心里飛快地搜尋,倒果然想起一件大事,若說山莊最大的一事,除了先前李順兒被劫,那就是萬馬山莊的二百匹馬了。 言雙鳳細看這少年,卻見他粉面朱唇,氣質高貴,當然不像是少陽山的胡子,那么…… 萬馬山莊的王莊主倒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做馬匹買賣認識的人也多,若說有京城的朋友為他出頭,也是有的。畢竟先前還有個鄔大郎。 言雙鳳試探問:“您認識王莊主?” 少年的臉上透出一種“完全不懂”的表情,終于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你方才把我錯認做誰?” 言雙鳳猛然僵?。骸凹??” 少年盯緊她:“他是你的什么人?” 言雙鳳還是不信:“你是因為吉祥把我綁來的?” 少年沒有回答,但臉色說明了一切。 言雙鳳沒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驚疑,她想到了王莊主,甚至想到了山上的土匪,就是沒想到趙襄敏。 “為什么?”言雙鳳匪夷所思:“你認得吉祥?” 這時侯手腳慢慢地恢復了知覺,她稍稍地動了動手指,卻并沒有再試圖站起。 “我當然認得他?!鄙倌攴路鹇牭绞裁从腥さ脑?,玩味地說。 “你……是他的舊相識呢,還是……仇人?”問出這句的時候,言雙鳳心懷僥幸,希望自己猜錯了。 少年笑道:“你覺著呢?” 言雙鳳心想,倘若此人是吉祥的朋友,怎么會干這種見不得人的擄劫行徑,那剩下的可能只有一個。 深深吸氣,言雙鳳道:“小兄弟,不管如何,咱們有話好好說?!?/br> “誰是你小兄弟?”少年一臉嫌棄。 “是我叫錯了,”言雙鳳從善如流的:“小公子?” “什么小,我有那么小么?”他仍是不悅。 言雙鳳從沒有像是現在這么好脾氣:“不小,一點也不小?!彼翢o阻礙地附和:“大、大公子?” 少年翻了個白眼:“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你只說,你跟……那個吉祥是怎么回事?” 言雙鳳搖頭:“沒事,什么事也沒有?!?/br> 少年雙眼瞇起:“你不肯說?你可別逼我?!彼f話間,俯身自靴筒里抽出一把巴掌長短的匕首,去了刀鞘,鋒利的刀刃燈光下發出刺眼的光:“你生得還不錯,我可不想在這張臉上留下點記號?!?/br> 言雙鳳咽了口唾沫:“你、叫我說什么?”眼睛瞥著他手中的匕首,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本以為這少年是為了方守恒出頭,那還好辦些,哪成想原來他是沖著趙襄敏來的。 “從頭到尾,你跟吉祥的事兒?!彼卮?。 言雙鳳屏息,在心中飛快地轉動:“天地良心的,我跟吉祥實在沒什么……我是救了他,不過我可不知他是什么身份,當時他也怪可憐的,連自己的名姓都不記得,我就留他在山莊里當馬夫了?!?/br> 既然是趙襄敏的仇人,當然越是把自己跟趙襄敏的關系撇的清些,越可能全身而退。 “馬夫……?!”少年的震驚簡直奪眶而出,手中的匕首都跟著一抖:“你說真的?” 言雙鳳瞥了眼那發顫的刀刃:“是啊,他好歹也能干點兒活,我是想著不能叫他白吃飯,也是好心收留他,如此而已?!?/br> 少年魂不守舍,仿佛在磨牙:“他、他竟甘心當……什么馬夫?” 正說著,地上的言雙鳳突然起身,她狐貍撲兔似的向著少年撲了過去,猝不及防間已經將他抱住。 少年只覺著一股奇異的馨香在瞬間將自己包圍,所觸所及香軟異常。 但同時,脖子上又被什么冰涼的東西抵住。 “別動,”是言雙鳳的聲音近在耳畔:“不想死的話就別動?!?/br> 少年窒息,方才他沉浸在震驚之中,又加上言雙鳳一直顯得軟弱無力般跌坐在地,他竟完全沒有防范,手中的刀也早在慌亂中掉落在地上。 他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言雙鳳!你在找死!還不放開!” 言雙鳳手中握著的是自己的發簪,檀木簪尖銳的一端抵著少年的頸間,她道:“我又沒招你惹你,也沒作jian犯科,犯得著被你半夜擄來審犯人一樣?……這是哪兒?” 少年冷笑:“這是你逃不出去的地方?!?/br> 言雙鳳靠近他耳畔道:“放心吧,我若是死,也必然拉你當墊背的!”說著一抬腿,在他膝彎上踢了一下。 少年微微趔趄:“你竟敢……” 言雙鳳道:“少廢話,這到底是哪兒!” 此刻門口有幾道人影閃現,少年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他寒聲道:“有本事你動手,我不信你真的敢殺我?!?/br> 手一抬,向著外頭做了個手勢,那些竄動的影子便又安靜下來。 言雙鳳確實是不敢殺人的,她把心一橫,略用力把簪子刺進了些:“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你要賭一賭?” 少年忍痛,細嫩的頸間已經多了點血漬,他抿了抿唇,反而笑起來:“你既然敢動手,那你剛才說的,也是騙我的吧?” 他居然不叫痛,也面無懼色,言雙鳳心頭發冷:“那倒不是?!?/br> 少年道:“那你何不繼續說下去?” 言雙鳳哭笑不得:“說你個……” 她正說著,少年右臂蜷縮,向后猛地一撞,言雙鳳肋下吃痛,手跟著一抽,簪子把少年頸間的傷口豁大了些。 但電光火石之間,少年一閃身,已反手攥住她的腕子:“敬酒不吃,吃罰酒?!?/br> 情形又逆轉了。 言雙鳳的手腕劇痛,簪子也跟匕首一樣落在地上。 少年靠近了些,眼神陰測測地:“說啊?!?/br> “疼,我的腕子都要斷了,”言雙鳳嘶嘶地吸氣,“我本來就要說的,何必動手動腳?!?/br> 少年愣?。骸澳恪彼媲暗呐?,卻見她重新恢復了原本那種恍若無害的神情,就仿佛剛才挾持了他以生死相逼的一幕并未出現過。 “方才我是跟你鬧著玩兒的,別當真么,”言雙鳳半是委屈地看著少年,硬的不行,只能再來軟的,趁著他的腦筋還沒轉過來,她道:“當時吉祥留在莊子里后,一直跟我們莊子里的老富貴出去放馬……當然,那是在他的腿傷好些了之后?!?/br> “腿……”少年的手松開了些,呆若木雞,臉色陰晴不定。 片刻,他才又道:“可是聽說,你跟他……都說你養了個小白……”他竟然沒把那個詞說出口。 “那個,那個……都是別人亂猜的?!毖噪p鳳干笑。 “你可別騙我!”少年的表情變得兇狠了些,像是已經轉過彎來,掃了眼地上的簪子跟匕首:“敢跟小爺扯謊就有你好看?!?/br> “不敢不敢,”言雙鳳硬著頭皮說道:“其實吉祥確實長的還不錯,加上他對我也很殷勤,所以……恐怕會讓人誤解了?!?/br> “你騙人!”少年大叫起來,看著言雙鳳的眼神,就仿佛她頭上生出兩只角來,“他怎么會對你殷勤?” 言雙鳳給他嚇了一跳。 少年察覺自己的失態,咬了咬唇:“你再滿口胡言,我必然不饒你?!?/br> 言雙鳳縮了縮脖子,終于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復只管找正主才對,我跟他非親非故的,何必傷及無辜?!?/br> “你無辜?你……”少年眼神陰沉,并未說下去。 言雙鳳巧舌如簧地:“何況就算你殺了我,對他來說也自然是不疼不癢的,不過我知道……他過一陣要進京來,到時候你可以找機會對他下手啊,或者,我來幫你對付他都行?!?/br> 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氣,盯著她道:“你這……怪不得人家說最毒婦人心呢?!?/br> 言雙鳳心想:“再毒也毒不過你。你還有臉說別人?!泵嫔蠀s陪笑道:“是啊,古人說話是有些道理的,不過我也是被逼無奈。公子,你可以放過我了吧?” 少年看看刀,又看看言雙鳳,仿佛在掂量該怎么下手:“我殺你自然是易如反掌?!?/br> 言雙鳳附和:“當然當然,可殺了我也沒什么好處,何必費力?!?/br> “但留著你,到底礙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