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車
天色逐漸暗沉,傾盆大雨透過摩托車燈發出微弱黃光,男人飛車無數次再度靠近,伸出手瘋子般拍打大巴車身,喉嚨嘶啞。 “苒苒……下車……下車……我有話同你說……苒苒……苒苒……” 雨珠扯天扯地往下投,往下砸,順沿男人剛毅額角一路蜿蜒,他抹把臉,山風將上身衣袖吹得往后鼓脹飄飄。 高苒連頭都沒偏,霧蒙蒙雙瞳淡漠睨向前方,半絲漣漪不起,下頦矜傲輕抬,側龐精致,冷如春冰。 絕不會再給人傷害她的第二次機會。 她同這個男人再無糾葛。 “苒苒……苒苒……下車……” 摩托引擎聲在山道咆哮空鳴,周圍乘客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覺得這男人真是瘋了,一點都不怕死,再這樣追下去,早晚翻車。 高苒抿唇,片刻,靠著車窗微微側過身,男人見狀嗓音都透著激動,迭聲呼喚她名字,以為這是愿意給他機會,聽他解釋。 “啪嗒——” 車窗簾拉起。 干脆利落。 大巴一個加速轉彎,摩托車被遠遠甩在身后。 齊毅渾身冰冷,忘記過了多久,直至腿部傳來劇痛,他才驚覺自己早已翻車重重摔在崎嶇路面。 咬牙費力起身,帶著滿身血跡踉蹌往前走了幾步。 終是體力不支,撲通,雙膝跪倒在地,眸光卻依舊死死盯向前方,那痕消失在山道盡頭的紅色尾燈。 “苒苒……苒苒……” 聲聲呼喊混合滂沱大雨,無人聽見。 齊毅回到恩和牧場已經是第二日,整個人仿佛瞬間變得頹然,滿臉黑云,逼迫著眾人一尺之內不敢靠近。 大家見到他只是獨身,并沒有追回高苒,也是面面相覷,識相閉緊嘴不敢吭聲。 雅若見到齊毅臉龐有細碎的被石子劃過的小傷口,眉心擔憂蹙攏,忙打了干凈手巾想要覆在他臉頰。 只是還沒靠近,便被男人凌厲眼神瞪開,手足無措釘在原地不敢動。 男人惡狠狠眸光從她臉龐滑過,雅若被看得驚慌失措,糯著聲問:“齊哥,你沒有把苒jiejie追回來么?” 聲音小到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齊毅見過季言從馬上摔下來的現場照片,從馬的眼神來看,很亢奮,猜測之前應該是誤食了什么東西。 他讓吉日格勒查看過,果然石槽里的谷草秸桿被人處理得干干凈凈,連渣都沒剩。 很顯然,是有人做賊心虛。 “你去報警,跟派出所蘇木說一聲,讓他帶人來現場勘察。人是在我們牧場出的事,必須得把那個人揪出來?!?/br> 巴圖遲疑,勸道:“齊哥,過了這么多些天,警察也查不出什么,傳出去倒是對我們恩和牧場不好。再說了,桑桑那里好像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要不我看這件事……” 一番話沒說完,巴圖便咧著嘴,在男人滿臉陰鷙中乖乖把話給吞回去。 得,齊哥這眼神,還是他說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少惹他為妙。 “你們是知道的,讓馬發瘋的就那么些法子?!?/br> 齊毅撩起眼皮,目光沉沉在眾人面龐掃過,表情冷峻,“這些日子牧場附近新增了不少電子眼。我現在不去斷定是你們當中誰做的,警察一來調了影像便知道?!?/br> “散了?!?/br> 他回到屋子,見里面還是如同他走時模樣,酒紅絲綢吊帶睡裙依舊晾在木質衣架上,性感撩撥。 是苒苒來他房間和他zuoai,搞得濕漉漉后,洗完忘記收下的。 他走過去,忍不住伸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裙擺,上面殘留她的味道。 一瞬間,眼眶酸漲發紅。 媽的,這女人真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愿意給他。 月朗星稀,雅若支支吾吾敲門,想要進來。 齊毅沒讓,他家苒苒要是知道他隨便讓女人進他房間,一定會不開心的。 “齊哥……” 比起要被抓去坐牢,雅若只得垂頸將事實說了出來,是她在沙奶果基地旁摘了苦馬豆草,混在馬飼料里,有意引馬兒發瘋。 男人濃眉擰緊,硬挺身姿克制地匿在光影里,冷聲問:“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不想讓那男的繼續呆在這里?!?/br>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影響我和苒苒感情?” 男人比起方才平靜,這句話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來的。 可是在這件事中,讓他更難受的是苒苒不僅相信是他做的,還為了那個男人離開內蒙,同他分手。 難道那個叫季言的家伙就真的比他強么? 那他算什么,那些她在床上同他說的誓言又算什么? 她騙了他。 “齊哥……” 雅若深吸一口氣,少女含春羞澀道,“我其實一直……很喜歡你。所以,我想讓你和……她因為這件事吵架,可沒想到苒jiejie真的走了??赡芩龔男牡滓膊恍拍惆?。大家怕你難過瞞著你,其實苒jiejie走的時候也沒什么大反應,很平靜,可能真的不喜歡你吧?!?/br> 齊毅咬牙握緊雙拳,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 這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他,那女人真的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