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這種感覺好奇怪,明明什么也沒有發生,秦殊只是摘下他的裝飾,吻他耳朵的方式也溫柔又細致,與風月毫不相干——可他牽著對方的衣角,被青年身上好聞的洗衣液味道完完全全裹起來,就還是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他們在無人的樓梯間拐角偷歡的錯覺。 他在荒誕的錯覺里很不合時宜地想,好像最開始有什么目的來著…… ——是什么呢,做嗎。 - 穿堂風掠過的時候秦殊終于放開他,輕輕捏著他后頸幫他順氣——這個人肯定察覺了他生理上其他的異樣,卻還是裝作沒發現,把那一串丁零當啷的裝飾放回他手里,想了想又著手替他戴上,從手表到珠串再到戒指,最后只剩下那枚小小的寶石質耳釘留在他掌心,映出一點幽暗的光,像快要熄滅的星星。 林蕪看著那枚被他捂熱的小東西,沒頭沒尾地輕聲問:“哥,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 他腿軟得站不住,只好順著墻根坐下來,屈起膝蓋讓某個部位不那么難受,下巴就自然而然地擱在膝蓋上,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望向秦殊。 秦殊在他身邊坐下,從被他們冷落已久的餅干棒里抽出一根,投喂小動物似的喂給他,話音比平時低一些,泛著淡淡的懶倦:“發現什么?” “我是故意……惹你吃醋的?!焙鴸|西說話的感覺有點兒別扭,就顯得少年拖長的尾音像撒嬌。 “又不是第一次了,”聲控燈被兩人的說話聲點亮,讓他能清楚看見秦殊眉梢微抬,有些無奈似的,“但也情有可原,畢竟是游戲?!?/br> 林蕪將那根Pocky咬碎咽下去,覺得自己像吞下了一聲嘆息——他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他哥表現出的陰暗情緒并不是本性顯露,不是卸下了面具,而是逢場作戲般換上另一張,以一種較為溫和的方式來迎合他的喜好。 也是,他哥又不是機器人,思維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又哪里會像他設想的那樣,一被他挑釁就吃醋,乖乖顯出不示人的本性來,以供他對癥下藥——何況他其實并不知道如何去對癥下藥。 這個認知讓他有點兒挫敗,像自以為拿了給予者的劇本,到頭來卻發現還是被當成胡鬧的小孩子,自始至終都是他哥在對他予取予求。 可他看著秦殊沉黑的眼睛,看著那慣常清冷的瞳眸像春水初融般有了溫度,那點微妙的挫敗感帶來的委屈就怎么也升不起來了。 回到成年人的境地里想一想,秦殊在他面前戴上面具,或許也并非是對他有所保留——而是為了保護他。 至于他是否需要這樣的保護……這個問題就像有人問他“秦殊是否需要被人為地卸下面具再予以補償”一樣,本身就是薛定諤的箱子,平衡打破殖前誰也不會知道答案。 “也不全是故意的嘛,”沉默良久,他還是覺得該自證清白,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不讓對方覺得他是個撒潑討寵的小孩子,再回到那個兄友弟恭的怪圈里,“哥,我真的沒有那么幼稚了?!?/br> 秦殊“嗯”了一聲,等他的下文。 欲念被挫敗感澆滅了,林蕪后知后覺地覺出冷來,就挪到秦殊身邊,換了個小時候常用的、正面相對的姿勢坐在他一條腿上——膝蓋還是跪在他下一級的臺階上,借了一半的力,讓他不用伸手去摟他哥的脖子,能略微分開些距離“面對面”地說話。 “因為啊……我今天不是滿課么,午休的時候被學姐帶去采訪老師,晚上又要來開會,就覺得有點兒累,”他抬手摸了摸秦殊的臉頰,輕聲問道,“哥,你呢,會累嗎?” 他沒給秦殊否認的機會,認定了對方說不累也是假的,又自顧自說下去:“我覺得你會,你還要好好聽課,還要陪我,肯定比我累……但我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有時候就覺得你像戴了面具,才總是一副不會累也不會生氣的模樣?!?/br> “我想把你的面具摘下來……一開始是這么想的?!?/br> 說到這里他自己都覺得邏輯好荒唐,像個脫了人衣服又沒想過怎么負責的渣男。 可秦殊的反應比他想象中更嚴肅,關注的似乎并不是他負責與否的問題,只是略微皺起眉,安靜地垂眸望著他。 良久,青年無聲地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頭沒尾地問:“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發現他不僅是愛人的方式不可見光,連慣常的處事方式都是假的。 林蕪一怔,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下意識辯解道:“只是打個比方嘛,又不是真的面具……” 之后的話被秦殊豎起的食指點停了——青年看著他,用一種介于無奈和苦惱之間的語氣說:“小蕪,你說謊的時候語速會變快……很多時候我對你沒想那么多,也不是所謂的面具,你不用說謊?!?/br> 林蕪嘴唇微抿,心想這也不是什么諱莫如深的話題,他說謊純粹是出于聽人墻角的心虛,清了清嗓子才如實交代:“就是那天……你和那位Lucie學姐——是叫Lucie嗎——分手的時候,那天晚上我沒帶鑰匙,只能去找你,不小心聽到你們吵架了……咳,在院子里嘛,她的聲音又很響,我也不是故意的?!?/br> “叫Licile?!辈恢遣皇清e覺,他總覺得秦殊松了口氣,“聽見什么了?” 第43章 合意 是很久以前的事,林蕪其實已經有點兒記不清了——他對女生歇斯底里喊出來的那些話印象很淡,只記得那個夜晚星星格外亮,月亮是黯淡的細細一輪,他第一次意識到秦殊對他的示愛視而不見是有原因的,原因不是喜歡別人,不是不喜歡他,而是根本不通情愛,“不理解人類感情的冷漠鐵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