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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呼了口氣,把躁動又渾濁的欲念吐出來,克制著想握住小孩肩膀反客為主、在那白凈身體上留下更多痕跡的沖動,尋求清明一般仰起頭,抵上身后冷硬的墻,覺得自己像行走在陰晦監牢里的人,太冷也太不得超生,就顯得冷墻都溫暖,是荒誕的依靠。 狐貍還是知道見好就收,很快就停下來,略微退開些許,低頭端詳自己留下的吻痕——陽光從墻頂的半截窗戶里照進來,不偏不倚落在青年的頸窩里,將小小一團血痕蒙上濾鏡,顯出過曝失真般的淡紅。 “很像啊,和我臉上的,”這時候又嚴謹起來,仿佛這個吻痕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場實驗,“但好像太淺了……” “哥哥,你昨晚到底有多用力???” 話已至此,彼此的立場都已經足夠分明,秦殊知道他看穿了,也無意再徒勞辯解,早做好了被“拷問”的準備,只是沒想到問題停在這里,比起質問更像什么無關痛癢的調情,就略顯訝異地挑眉,抬手撫上他臉頰,用指腹輕輕摩挲那一小塊痕跡,不答反問:“怎么不問我為什么?” “成年人要學會給對方留余地嘛,”小狐貍就笑起來,偏過腦袋蹭了蹭他手心,“有時候結果比原因更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對不對?!?/br> 笑意從話尾一直漫到眼睛里,秦殊對上他的視線,終于看清陽光是怎么落進他眼底,糅進那片狡黠也澄澈的海,呈現出蠱惑人心的璀璨質感來。 “是嗎,”秦殊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似乎真從幾秒的對視里得出了什么結論,輕聲道,“那我也只回答你的上一個問題?!?/br> 小狐貍眨了眨眼:“嗯?” 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秦殊將他拉近些許,垂眸挑開他的兩顆扣子,又將松垮的領帶輕輕扯開,動作細致得像拆解一份禮物——然后像嚴謹踐行他的科普似的,低頭在他鎖骨上留了個印,語氣平穩得像陳述實驗結論:“大概這么用力?!?/br> “好疼啊,”林蕪才反應過來他在干什么,狐貍似的眼尾就瞇起來,半真半假地控訴著,笑意卻饜足,“可是……哥哥,你昨晚想做的應該不止這些吧?!?/br> 白凈的指尖碰上臉側,在早已沉淀成深褐色的痕跡旁點了點:“現在要不要試試看?” 秦殊握著他手腕的手收緊一瞬,又很快松開——他在想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上一次是迎新晚會當晚,遠離人潮的隱秘角落里,林蕪貼著他耳朵說,可以用你喜歡的方式親我。 他想林蕪還是看穿了,至少看穿了一部分,他的真面目。 然后為他找好借口,留足余地,愿者上鉤——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少年的衣領還是敞開著,圖案明艷夸張的領帶松垮垂在一旁,就顯得領口下那一小片皮膚更干凈白皙,在陽光里顯出綢緞般柔軟的質感來,無聲引誘他陷落——引誘他去繼續未竟的試驗,引誘他的凌虐欲與心底陰晦的鬼,二者兼而有之,快要兩廂割裂。 到底是理性占了上風——他聽見自己輕輕地問,可以嗎。 可以在你清醒時候去試探愛與溫柔共生的可行性,展露出一部分真實的本性,而不讓你失望,不安,甚至心生恐懼嗎。 “不喜歡就推開我,”抬手蒙上林蕪眼睛的時候他輕聲說,“如果你介意,隨時可以停下?!?/br> 少年眨動的眼睫掃過他手心,是不作聲的縱容。 后來發生的事被拉得很長,暴露在獨屬于他們的一方陽光里,像一幀一幀緩慢播放的低俗電影,或是高雅劇本里低俗的某一段。 視線被溫和地剝奪,一只手也被握住,秦殊只留給他拒絕的自由,卻沒有留下一點能讓他有所回應、迎合或是反客為主的余地——這樣的控制好狡猾,誰都知道他唯獨不會拒絕的。 他想秦殊真不愧是優等生,最擅長戴著面具逢場作戲的人,連對待試驗品的溫柔都好真實,比他不得章法的吮咬繾綣許多。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可能不僅僅是逢場作戲。 扣子又被挑開一顆,對方的兩只手都用來控制他,解開衣扣的途徑便只剩下一種——秦殊會略微偏過頭,咬開珍珠質的衣扣,或是用舌尖去抵,慣常溫潤如玉的人做起這些狎昵事來大約也很自如,不沾染半點風月意味。 但掃過他皮膚的呼吸又是溫熱的,比平時熱一些,與臆想中的清冷相去甚遠。 他終于忍不住,作弊似的略微低下頭,從對方手掌下狹窄的空隙望下去,想看清秦殊到底在用哪副面具對待他,才讓陌生的溫柔顯得如此真實。 下一秒就不偏不倚撞進那雙眼睛里——他沒想到秦殊會在吮吻停歇的間隙里抬頭來看他,眼里盛著某種近于沉重的、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深情,或是別的什么能被錯認成深情的專注情緒,就這么毫無征兆地纏住他,讓臆想與現實同時崩解。 他自始至終維持著的、帶著縱容性質的清醒就陡然垮了。 于是主動權顛倒,他終究還是甘愿變成被控制的那一方。 吻痕從胸口一路蔓延到鎖骨側邊,又陷進頸窩里,唯獨避開衣領遮不住的部分,顯然有所考量——“施暴者”自始至終都耐心,將那一大片血案現場似的吻痕拆解成溫柔的若干段,握著對方腕骨的手不知何時下移些許,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像無聲的安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