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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蕪就仰靠在沙發背上,貓似的伸出舌尖舔去嘴角殘余的酒液,被燈光晃得瞇起眼,也不去管一沙發之隔的人,視線還落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地答非所問:“哥,你怎么不生氣?” 為什么不吃醋,對越界的進犯也沒有反應? 你不在意我了嗎? “剛才學姐摸我頭發的時候,說手感很好,比看起來軟多了,”他就咽了咽唾沫,不緊不慢地挑著火,全然沒了先前半真半假的示弱與心虛——至少看起來是這樣,“還有這罐酒,玩飛行棋的時候,有位學長沒喝過酒,想借我的嘗嘗……如果我答應了的話,是不是就算間接接吻了?” “哥,就算這樣,你也還是不生氣嗎?” 白天要面試,他難得穿了尋常設計簡潔的襯衫,面試結束后大約又嫌單調,添了一條印花夸張、飽和度極高的領帶樣的裝飾,系的方式也不太規矩,更像松松垮垮地挽了個花。 于是現在襯衫領口隨著他后仰的動作空出一塊,第一顆扣是解開的,領帶懶倦地垂在一旁,露出兩側鎖骨之間凹陷的輪廓,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瘦分明,盛著氛圍燈藍紫交錯的光——還有眼前人微沉的視線。 秦殊太知道怎么對付他,知道那蠱惑人心的游刃有余下藏著什么,知道他顯露出這副模樣又是想得到什么。 壓抑已久的嫉妒被某種更為直白的沖動催生瘋長,叫囂著“那就如他所愿”,偏偏心底的理智尚未偃旗息鼓,循環播放以“不能再像上次一樣”開頭、“沒有吃醋的立場”結尾的冗長訓誡,將他那點沖動捆得寸步難行。 到底還是理智占了上風,驅使他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替對方扣上衣領的襯衫扣,動作細致又周全,沒有絲毫失態的征兆。 甚至不顧小孩的審美,將領帶系成了規矩妥帖的模樣,指尖從明艷的向日葵圖案上掠過,耐心撫平那一小片突兀的褶皺。 “不生氣,哥哥相信你心里有數,不過……”他借著整理衣領的姿勢俯下身去,貼著小狐貍的耳朵輕輕說了什么,話音刻意壓低了,只有彼此能聽清。 偏涼的手指還搭在少年衣領間,握著綢質領帶攢成的結,仿佛隨時能收緊用力,扼住對方逐漸急促的呼吸。 林蕪的眼睛下意識睜大,瞳孔略微縮緊,望著璀璨流轉的燈光有些虛焦,被耳邊若有若無的呼吸勾得難耐,心跳喧雜間都要聽不清身上人的話語,只知道那是他從未聽過的訓誡,字句拼湊出一個陌生的晦暗夢境,讓人心生恐懼又不自覺想探尋更多。 秦殊說原諒他了,下不為例,又說人緣好不是壞事,但要注意分寸和場合——明明哪一句都是聽過的陳詞舊話,卻還是有什么超出了他的閾限,讓他有些受不住,思緒就亂成guntang的粥。 比如落在他耳邊的、平靜又均勻如常的呼吸。 比如秦殊那句“是不是對你兇一點兒,把你關在家里每天只能看見我一個人,你就會很高興”。 “哥……哥哥,”他的腰都發軟,話音斷斷續續碎成幾截,摻著濃重的鼻音,“我不會的,你別這樣說話,太……” 秦殊就停下來,又安撫似的親了親他的耳廓,直起身來還是那副光風霽月心如止水的模樣,和平時一樣自制力良好,看不出一點破綻。 語氣也溫和,比起教訓更像尋常無害的好奇:“現在怎么不問我生不生氣了?” 少年失焦的眼睛這才找回一點焦距,抿緊了嘴唇不肯回答,默默把臉別到一邊,難得顯出些許鬧脾氣似的孩子氣來,像被他捉弄得難堪。 胸口起伏的節奏還是不甚自然,薄薄的耳廓已經紅透了。 秦殊就摸了摸他的腦袋,有些不忍,話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認真,像逢場作戲的調侃又不盡然:“說兩句就受不了了,還要我喜歡你嗎?” 林蕪這才掀起眼皮來看他,眼里蒙了一層潮濕的水汽,好像眨一眨就要聚成淚珠落下來。 然后賭氣似的蹦出兩個字:“就要?!?/br> 秦殊失笑,有些不適應他這副幼稚相,又忍不住覺得可愛,想起前兩天看的那些教人談戀愛的公眾號推文,心想這時候是不是該軟下態度來哄一哄。 但顯然這種經驗無法套用在他們之間,因為某只小狐貍很快就自己調整好狀態,甩了甩腦袋又湊上來,眼角還是紅,卻已經端出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哥,我還沒有那么菜?!?/br>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慌得快要哭出來——一來二去先前那點兒嫌隙就無聲消散了,秦殊好脾氣地點點頭,笑著說我知道啊,所以才裝得兇一點來教訓你。 林蕪心想他哪里是裝的,分明就是本性流露,還沒來得及調侃兩句,就聽見不遠處沙發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林蕪呢?鋼琴彈得那么好,唱歌肯定也很在行吧,快來唱一首……” 大約是幾輪下來大家都唱累了,才要找還有力氣的填補剩下十幾分鐘。 第32章 貪心 之后的情節再俗套不過,是眾目睽睽下獻唱的情歌與越過眾人的遙遙對視,這樣的把戲林蕪早玩爛了,和在迎新晚會上當著全年級官宣比起來實在不過家常便飯,該怎么唱就怎么唱,視線明目張膽地黏在秦殊身上,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然而習慣了的也不止他一個人,秦殊自始至終都坐在原位,神情平靜波瀾不驚,坦然迎上他的視線,心想他上次唱這首歌還是四年前,剛學會彈吉他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