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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耐不住林蕪撒嬌,小孩子軟下聲音可憐巴巴地央求兩句,摘星星摘月亮他也能答應下來——三年前他就是一時心軟,答應了林蕪“我們先在一起一個月,三十天,一定能讓你喜歡上我的”這樣荒唐的請求,結局不言自明,一個月過去,他也依舊沒能理解所謂符合世俗意義“喜歡”,更遑論動心。 給不了對方想要的,倒是產生了些別的感情,譬如偶然受到挑釁,進犯欲驟起,想把人欺負到哭不出來……扭曲也荒謬,除了傷害對方再無用處,而他偏偏最怕傷害這個一手帶大的小孩。 于是,在一月之約到期的前一天,他不出意外地逃走了——搬家,拉黑,不告而別,留下一封宣布分手的信件,把自己挪得遠遠的,從此消失在林蕪的生活中…… ——才怪。 一年后林蕪輾轉找到他,成功要回了他的聯系方式,日復一日不厭其煩地發消息,像個偏執至極的追求者,后來他回國兩人分隔異地,叮叮咚咚的消息也從未停止,就這么響了兩年——兩年后,也就是十分鐘前,林蕪在圖書館三樓的陽臺找到他,夸張的擁抱過后,又央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他拒絕不了——那雙墨藍的眼睛蒙了一層霧,在陽光里粼粼地望向他,不出三秒就能讓他繳械投降。 撒嬌的人卻還要得寸進尺,又嫌一個月不夠,要求延長到三個月。九月初秋的季節,對方只穿一件薄薄的襯衫,胸口繁復的領巾樣裝飾就貼在他手臂上,底下是少年人清瘦卻柔軟的胸膛,心跳隱約傳來,一下一下,將他騙入陷阱。 于是他自討苦吃,就這么答應下來,“三個月,讓我愛上你”。 不過是對小孩的縱容罷了,再來一次又如何,他還是不會允許自己動心,更給不了對方想要的感情——即使有所波動,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留在對方身邊,以扭曲的方式傷害他,讓林蕪失望。 一向斯文優秀、待人周全的哥哥,自己從小視為榜樣的人,私底下卻是個只會利用人心、感情淡薄的怪物……如果有一天那個小麻煩看清了他的本性,大概會覺得無法接受吧。 - 有“明天見”的宣告在前,林蕪倒也說到做到,之后的一天都再沒有來打擾他的意思,連慣常吵鬧的聊天框都安靜下來,乖得有些反常。 反而是秦殊自己靜不下心,怕他初來乍到照顧不好自己,再被什么別有居心的人哄騙——盡管以他對林蕪的了解,倘若不是故意上鉤,向來只有這只小狐貍套路別人的份,但為人兄長,多少還是對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孩懷著些無意義的cao心。 于是,在預習完計劃的章節后,青年望著窗外早已暗下的天幕,斟酌良久,還是決定給人發條消息,問問情況。 他拿過手機,點開那個通常只有對方在發消息的聊天框,一字一句地輸入:“聚餐結束了嗎?” ——林蕪回得很快,簡直像是事先預料到了他的行為,不出三秒便發來一條消息,是語音,轉換出的文字語焉不詳,讓人無法理解。 秦殊思索片刻,實在參透不了對方說了什么,視線從四下安靜的圖書館緩緩掃過,落在眼前已經合起的書籍上——幾分鐘后他站起身,破天荒地在閉館前離開了圖書館,不是因為什么非處理不可的緊急事件,而是為了聽一條前男友的語音。 對方話音含混,似乎處在極吵鬧的環境里,只有開頭幾個字還算明晰,似乎是叫了聲“小蘇哥哥”,之后便徹底成了意味不明的囈語。 青年垂下眼睫,復又聽了一遍,從模糊的環境聲里得出結論,林蕪應該在酒吧。 “誒,秦哥!” 思緒被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秦殊回過頭,臉上掛起慣常溫和的笑意:“天奇啊,過來自習嗎?” “嗯,剛下晚自習,再過來看會兒書——秦哥你呢,這么早就走了???” 是個大二的學弟,做過他一年的干事,似乎也是外語學院那邊的——秦殊點點頭,隨口解釋道:“校會那邊還有點事,過去看看……對了,天奇,我記得你們學院大一還沒分流,今年我有個表弟也在外院,能讓我看看你們當時的課表么?” “大一的課表啊,”趙天奇揉著下巴想了想,認真回答,“行,我回頭找找發給你?!?/br>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秦殊“嗯”了一聲,笑著道:“麻煩你了,不著急——先進去吧,趁現在圖書館人不多,我剛才坐的是三樓西南區,那里很清靜?!?/br> “好嘞,謝謝秦哥!” 直到學弟的背影遠去,秦殊才重新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不知何時多出的幾條新消息,點開了其中一條來聽——這次的話音足夠清晰,少年的嗓音有些啞,帶著既濕又軟的黏連感,似乎就湊在他耳邊,顛來倒去地說喜歡他,又找到他了。 “哥,這次我不會放你走了……” “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小蘇哥哥,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br> 最后一條的聲音陡然變得陌生,也清醒,大概是林蕪的某個室友:“你好,請問是林蕪的朋友嗎,他嚷嚷著要見你,見不到就不肯走,麻煩來一趟吧,地址我一會兒發過去?!?/br> 聊天窗口的最后,果然橫著一個地址定位。秦殊點開看了一眼,目光便陡然沉下去,似乎有些不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