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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牌子出現在印度,還真是少見。 “一宅三生?” 我男朋友的聲音恍惚響起在耳邊,“設計師是位宅男嗎?” “是三宅一生啦!” 我扶了扶額頭。 “對的對的,是三宅一生,最近真是忘性大,連學生名字也忘......小謹我記得你喜歡這個牌子的蓮花香水?”店面門口,我男朋友拉著我的手要進去,“我們去買?!?/br> “不是‘蓮花香水’,是‘一生之水’?!?nbsp;我再次糾正男朋友,并把他拽了回來,“不買,不買?!?/br> “為什么 ?你不是喜歡嗎?” 商場熙熙攘攘,我把他拉到一邊,以免擋住來往的路人,“貴,而且你不是要給你mama買房子嗎?省著點呀?!?/br> 我男朋友的神情明顯落寞下來,“她最近又看中一套江邊的房子,之前攢的首付不夠了?!?/br> “那套一百多平的嗎?” 我驚訝。 “嗯,她說六十平太小了,說我虐待她?!?/br> 我想不出接什么話,我和我男朋友工作后合力買了一套五十平的小房子——我們也只能買得起五十平。房子寫我倆的名字,即便湊出了首付,每月按揭也夠嗆,現在他又要多背上一套房子的壓力,想想有些不寒而栗。 “小謹,可以跟你商量件事嗎?” 男朋友靠在安全出口的標志下,側頭看我,“去年評高級職稱,里面有我,今年學校想讓我帶班了,就是當班主任,薪資......會漲一些?!?/br> “漲多少?” 我迅速抓到重點。 男朋友猶豫著說出一個數字,我皺眉,“你確定嗎?這樣太辛苦了?!?/br> “你知道我媽的?!?nbsp;我男朋友只說了六個字,就把我打敗了。正是因為太了解那位阿姨,我才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我拉拉他的手,“好,反正三宅一生我是不買的,進去聞一下就行了!” “嗯?!?nbsp;我男朋友帶著我走進去,再香噴噴地走出來,兩個人聞起來像兩朵睡蓮,雙雙浸入如水的夜色當中。 “我喜歡你噴這個香水?!彼降轿叶吅粑?,“小謹,你等我買給你?!?/br> 燈光微閃,我意識到自己在洗手間待了太久,動手按了兩下香水的泵頭,打算停止做回憶的奴隸。餐桌上的菜已經上齊,冒著熱氣,沈敘一口沒動,保持著我離開時的姿勢等我。 “很好聞,蓮花香對嗎?!?nbsp;他仰起頭微笑著,點點自己的鼻尖,“我鼻子靈?!?/br> 他睫毛的陰影在燈光下拉得更長,我怔了怔,繞過他身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沒有再避諱他的注視,“沈老師,你也喜歡一宅三生嗎?” “嗯,喜歡的?!?nbsp;沈敘點點頭,重申道:“一宅三生好聞?!?/br> 我垂頭笑笑,桌上菜品的顏色鮮艷美麗,但是太鮮艷了,精致得像一種矯飾主義,刺得眼睛發酸發痛,帶來用力迎合、拼命討好似的不真實感。 “那么小謹......” 沈敘緊握刀叉的骨節發白,尋求贊揚似地望著我,“我要吃飯咯?!?/br> 第8章 梵 [Brahman]. 吃完飯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辛辣的夢,夢里的我陷進赤紅漩渦,被洪流推擠著,掙扎出去的希望變得渺茫,低頭往下看,站在漩渦中央的人面目不清,但直覺告訴我他是沈敘,我在新德里偶遇的向導,一個時常出神凝視我的男人,一個我曾經很熟悉的陌生人。 下墜導致失重,我醒來時沈敘已經穿好了苔色的襯衫,背對我擺弄著什么,清新的晨光讓亮處更亮,卻沒有生機勃勃的感覺,我叫了一聲沈敘,他回過頭,抬起相機咔嚓一張。 一只眼睛從黑色的機器背后露出,我后知后覺地擋住臉,“邋遢?!?/br> “不妨礙?!?nbsp;他查看著照片,“沒別人知道?!?/br> 沒別人知道。他的咬字忽然變得曖昧,也許是我清早糊了眼,他盯著照片的表情無端柔和起來,一邊問我昨天的晚餐怎么樣。 “下次別搶著買單了?!?nbsp;我說,“今天我請你吧,你當我的向導,照顧我生病還請我吃飯,真的是......” “是啊?!?nbsp;沈敘笑笑看我,“這么好的向導哪里找?” “新德里就有一個?!?nbsp;我翻身下床,房間里的電話到八點鐘滴地響了一下,我把手機從充電線上拔下來,完全不帶腦子地問:“我們今天去哪里?” “去看小濕婆好不好?在新德里國立博物館?!?nbsp;沈敘在給自己的左手戴表,他的小臂沒有太多鍛煉痕跡,卻依舊勻稱修長,用力時脈搏上細細的筋骨時隱時現,我看著他順利扣上搭扣,移開了視線。 旅游旺季,我們用宣傳單頁扇風,在國立博物館排了好久的隊才進去,但還不能馬上見到濕婆像,先人擠人地看了一會兒細密畫和裸露著p開頭、v開頭字母的小雕像。 我盯著三人(還有四人五人)的連接處看,印度對性實在是開放,執著于力量迸射的表達,這種坦誠而造作的浮夸幾乎隨處可見,沈敘端詳了一陣,說卡朱拉侯神廟的石雕更夸張,鋪天蓋地的性`愛姿勢,很多外國人害羞,尤其是日本人,可又非常想看,于是拿出手機假裝拍風景,實則用焦距功能放大了偷偷看。 “想看的話我帶你去?!?nbsp;沈敘在我耳邊說悄悄話,“會害羞嗎?” “你會嗎?” 我反問他。 “不會?!?nbsp;沈敘直起身,半垂著眼看旁邊的石雕,幾處彩泥剝褪,露出原始巖石的生命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