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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你是不是就像江千雪一樣,那個弒父食子的瘋女人,她要你變得和她一樣,你是不是真的和她一樣嗎…… 一些亂七八糟的吶喊從遠處層層疊疊的遞進,一聲蓋過一聲的傳進他的耳朵里,裴三良的聲音在他耳邊叫囂著二十萬,林春麗的白眼就像一記又一記的耳光提醒著他自己寄人籬下不被主人待見的處境,他四處打工,四處碰壁,找不到愿意收留自己的地方,便去給黑心老板打工,內容勞苦卻工資微薄,干著一些沒有水平的臟苦力活,工友嘲笑,路人的指指點點,“嘿,你看啊,他這么瘦怎么能搬得起這個”“你看他一副吃不了苦的樣子,猜猜他多久會走”…… 后來當手腳被磨出血泡的時候他也不敢吭聲,生怕老板覺得他嬌氣干不了這種工將他給辭退了不發工資,那到時候他就真的沒有工作可以做了。 他攢的每一分錢都來得不容易,可是哪怕這樣的話憑他自己依然沒辦法在五年里湊夠二十萬,于是他選擇了去走捷徑,跟陸明州扯上關系,又牽扯出一些讓人頗覺頭痛的事情來…… 這些年一路走來的負面情緒其實一直都被他壓制得很好,可是這道防線崩塌得讓人猝不及防,恰好在要離開的這一天里便忽然爆發失控了,怎么壓都壓不下去。 他睡了多久夢魘就持續有多久,被叫醒的時候面前的司機一臉擔憂的透過后視鏡看他,問他:“裴副總,您很累嗎?剛剛一直在出汗說著夢話,咱們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裴系青按了按額頭,手指微抖,靜默了一會兒,“好?!?/br> 正好最近有個服務區,司機將車開下高速跟著前面幾輛進了服務區,裴系青休息了二十來分鐘,忍著暈車的反胃感讓他上路:“好了,我休息好了,繼續走吧,再休息下去就要耽誤行程了?!?/br> 司機還是覺得擔憂,但為了不延誤行程也只能載著他上路,臨到機場大門口,裴系青先下車,司機把行李搬下來,對他說:“您先在這里稍等,我去把車停好了就來找您?!?/br> 裴系青點點頭,看著他把車開走,隨后自己拉著行李箱慢慢往機場放下走,頭暈的很,想找個遮陽的地方避一避毒辣的光線,連行李箱側邊上掛著一個遮陽的黑傘都沒有發現。 他暈車暈得厲害,甚至還有點耳鳴,現在只是在維持著表面上的正常而忍住不讓自己吐出來,拔腿在烈陽下慢慢的行走著,企圖將那股反胃感壓下去。 但也就是因為神思太過恍惚,所以那一瞬間他沒有聽到身后轟鳴的油門聲,或許他其實也聽到了,只是大腦一時沒有辨別出這個聲音是沖著自己來的。 直到一聲輪胎刮擦地面的刺耳響聲響起,他聽到有人幾乎變調的一聲提醒“小心——”隨即下一刻整個身體被人狠狠搡開,幾乎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摔落到地上,他聽到身后有什么東西跟rou.體相撞的巨響,砰——的一聲。 裴系青頭暈眼花的趴在地上好一會兒,這才有路人手忙腳亂的跑上來將他扶起,他擦了擦鼻子,血色順著手腕往下蔓延,隨后他視線觸及一個穿著風衣躺在地上悄無聲息的身影,眼皮毫無來由的跳了跳。 方才肇事的車輛因為沖得過猛而直接將車頭卡在了一個路墩上面,一排攔截機動車用的路墩將他的車頭懸空的死死卡住,怎么樣都倒不出來,在輪子騰空徒勞的轉了許久以后,剃著寸頭拿著刀子的路冠青放棄車子從駕駛位里滿臉猙獰的鉆出來,幾乎整個眼睛都是紅的,直直沖他這邊而來。 路人被嚇得腿都軟了,很慫的下意識放開了裴系青的手。 裴系青自己站定,將鼻血隨手往身上衣服抹了抹,他看著路冠青亮晃晃的刀子,忽然覺得腦中從未有過的鎮定。他沒學過什么防身術,但是在路冠青目光兇狠的把刀子揮過來的時候,他用一個很刁鉆的角度意外將其穩穩擋住。 很好,他暈乎乎的給自己點了個贊,然后下一刻路冠青就曲起膝蓋往他肚子上狠狠頂了一下,直接破防。 裴系青當即疼得彎下腰去,那只刀子就這樣毫無阻礙的揮了下來,劃破風聲直接扎在了他的后肩里,也不知卡進了哪一條骨縫之間,與骨頭擦出一到令人牙酸的聲音,裴系青的臉色瞬間蒼白。 路冠青一擊得逞,當著公共場合所有人的面大笑著,儼然已經瘋了,嘴里嚷嚷著惡毒的話“去死吧,統統都去死吧,都是你們把我變成這樣的,都怪你們——” 裴系青彎著腰,冷汗一滴一滴順著下巴低落,血將他的襯衫浸透,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重影,余光不知怎的忽然掃過那個躺在地上的身影,下一刻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隨即咬牙蓄起一點力氣,忽的一把抓住了放在行李箱側邊的一把遮陽黑傘,閉了閉眼,一鼓作氣的用盡全力使勁兒捅向路冠青的右大腿!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路冠青彎腰看著自己被傘尖整個兒貫穿的大腿,一時額頭上青筋繃起,卻只能斷斷續續的喘著粗氣放狠話,踉蹌幾步咬牙道:“你……你找死?!?/br> 其實今天他剛從牢里出來,在牢里那幾年里他吃沒吃飽睡沒睡好,一出來就收到消息抓緊時間急吼吼的跑到機場來堵人,自己的體力也虛得很,剛剛那一擊儼然用了他不少力氣,現在因為大腿受傷而不敢動彈,只見裴系青身形搖晃幾下,忽然站立不穩的整個人往他這邊撞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