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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駿在房間里打著游戲,分出兩分心神去側耳聽隔壁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沒什么動靜了,于是他打完了一把,走出客廳去倒水喝,卻在門口時聽到了一點很細微的響動。 像是有人在輕吟,混合著衣服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裴嘉駿忽然屏住呼吸,側耳仔細聽了起來。 里面的聲音忽然又斷了。 裴嘉駿沒走,就站在門口,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裴系青極為頭痛似的嘆息和輕喘,很縹緲的一下,然后又被他咽回去了,好似幻聽一般。 裴嘉駿一頓,停在了門口。 過了不一會兒他貓下腰,輕聲道:“哥?”里面沒動靜。 他小聲的說:“哥,我進來了…” 他輕輕把門推開,里面的桌子有點亂,像是剛剛不小心打翻了什么。隨著門越開越大,他也漸漸看到了半趴在床上的裴系青。 “哥,”裴嘉駿走進房間里,向他走去:“哥,你怎么了?” 裴系青半趴的身形沒什么動靜,待裴嘉駿去拍他的肩膀的時候才輕微的動了一下,想撐起來,又脫力般的滑了下去,裴嘉駿聞到他身上的酒氣,還有他濕透的全身。 怎么喝酒了?哪兒來的酒,衣服怎么會濕了? 臨得近了,裴系青壓抑的聲音便聽的明顯了一些。他的臉很潮紅燒燙,整個人都很不舒服,從農莊被客人灌了兩杯酒便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他完全喝不了酒,反應會很大,便避著裴三良從農莊里跑回來,可是外面太陽實在太大,他有點中暑,看見路邊小河的時候已經有點意識不清了,跳進河里冷水一泡才清醒了一點點,又從里面跑出來,在自己失控之前回到家里。 床上的被子已經被他的衣服沾濕了,何況還有點中暑,裴系青這身衣服還得盡快換下來,不然會難受得不行。 裴嘉駿的手碰到了裴系青的臉,guntang嫣紅,他想將裴系青扶起來,在對方耳邊道:“哥你先起來,還能動嗎,我給你換個衣服?!?/br> 裴系青不語,眼睛半閉著,喘息聲漸漸明顯,可以聽出其中壓抑的不適。 “哥你再忍一下,”裴嘉駿出去找了幾件干凈衣服回來,“忍著點兒,我現在幫你換?!?/br> 裴系青死死咬著唇,“不……用?!卑氡牭难劬γ芍粚訛囦?,好似神識有點不清。 “不換怎么行?你不能還穿著這身濕衣服啊,頭痛嗎?我等一下先給你燒點開水吧?!?/br> 裴系青想伸手推拒,奈何沒有絲毫的力氣,而且他已經神智不清,只是本能的覺得不妙,一直在往旁邊躲,避開他的手。 裴嘉駿目光觸及到他潮紅的臉和泛起薄汗的肩頸,動作慢慢的放緩下來,終于遲鈍的察覺到了一點異常,一雙眼睛盯在裴系青被自己咬得通紅的下唇上,有些挪不開眼。 他從心無旁騖,到察覺,到遲疑,再到暗念漸起,中間隔了不過幾個呼吸間,因為裴系青的癱軟無力,而到漸漸的大膽起來,然后說服自己無視了裴系青接連無聲的拒絕。屋外的蟬鳴還在繼續,窗外有烈陽和微風。 裴嘉駿很記得那時候的每一個細節。 他不小心發現了裴系青隱藏多年的秘密,觸及到了一處無人造訪過的秘境。 裴嘉駿忽然翻身靠在床上,后背貼著冰冷的墻壁,隔壁就是裴系青的房間。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掌紋雜亂穿插的右手。 仿佛將那天每一分的景象都深深刻進了腦海中,他至今都仍然記得裴系青微微顫抖的肩背,還有望向自己時那雙帶著水意的,布滿紅血絲的棕色眼睛。 那天他冒犯了他的哥哥,隨即迎接而來的是第二天早上見的第一面,一道重重的,不留余力的耳光,將他扇得側過了一邊臉,唇角和鼻腔洇出血跡。 然后是長達半年的回避和疏遠,還有漠視。 兩人的關系再也不復從前。 這對他來說是根本無法忍受的一件事,畢竟裴系青以前對他實在太好了,這種好讓他產生了一種超越界限的過度依賴和模糊情愫,無法控制,無法停止,直到發酵成為一種隱秘的強烈渴望,終于在那一天里尋到機會釋放出來。 他很慌亂,但是他并不后悔。 只是后來他不停的請求對方的原諒,得到的依然只有冷眼相待。 裴系青再也不對他好了,不同他說話,也不同他笑,他們從關系親密的兄弟,幾乎要變成兩個全無關系的陌生人。 這讓他終于明白了這件事情對裴系青的嚴重性,才來得及顯露過一次的暗念又被他死死的按回心底,再也不敢觸及,甚至在那之后還一度產生過很極端的想法,那就是將自己的右手切下來,去向裴系青賠罪。 這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除了他和裴系青,誰也不知道。直到后來過了許久兩人的關系才稍稍緩和一點,因為裴系青考了駕照,裴三良讓他去接自己放學。 天知道那時候他第一次這樣歡喜裴三良的決定。 隨后的每一周,每每他從學校放假回來家里,裴系青都要接送他。 兩人的關系這才慢慢的,被他慎而又慎的重新修復并維持起來。但裴嘉駿卻從此小心翼翼,不敢和他過多接觸,也不敢再隨意的進他的房間。 即使他表面上依然是那個不變的狗脾氣。 但他已經不敢再隨意的讓心中所想顯露分毫,只能藏得嚴嚴實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