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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絕望地說:“師傅,把電臺關了吧?!?/br> 司機:“……” “聽著糟心?!?/br> 顧暖無力地坐在后座,鬼迷心竅地打開了何云楚的網絡資料,第一眼就看到性別那一欄里寫著男性Beta。 顧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問司機:“師傅,如果你是Alpha,你會想和Beta結婚嗎?” “我要是Alpha,當然要找Omega啦!” 司機是個Beta,他特別羨慕Alpha與Omega之間的標記和羈絆了。不像Beta夫妻,吵架的時候都沒個信息素做緩和劑。他和他老婆冷戰三天了,誰也不服軟。 顧暖正想大力贊同,司機接著說,“但Beta的牽掛會少點吧,我聽說Alpha和Omega一旦有了什么精神上的標記,那可真是很麻煩。聽說有的長時間見不到對方,甚至還會抑郁!哎,當下社會,事業最要緊嘛!” 這么一說,司機又慶幸起來自己和老婆都是Beta。 顧暖代入了韓楊的職業考慮了一下,想到自己和他這半年里,確實是聚少離多,不禁默認了司機的說法。 韓楊如果真要忙事業,確實不會考慮找個Omega……更何況,還是自己這種腺體出問題,時常狀況不穩定的Omega。 他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毫無知覺的腺體,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顧暖早早地醒了。 他洗漱完下樓,看到季幕正在吃早餐。 “爸,父親呢?” “他今天忙,起早去公司了?!奔灸蛔屝彀⒁探o顧暖烤一份土司,熱一杯牛奶,“我下班后會去一趟C區商場,你有需要買的嗎?” “沒有?!?/br> “烘焙坊新出的燕麥生巧不錯?!?/br> 徐阿姨把土司和牛奶端過來,顧暖心不在焉開始啃,含糊著說:“不用買我那份?!?/br> “有心事?” 顧暖搖頭。 都說十幾歲的人心事多,季幕猜這心事八成又是和韓楊有關。昨天顧暖一大早就出門了,還去了隔壁市,季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孩子準是去找韓楊了。 按理說,年輕人的事情季幕還是少插手為妙,可看著自家這個傻孩子總悶悶不樂的也不是個辦法。 季幕裝作不經意地開口:“你昨天去見韓楊了吧?他長得這么好看,在那邊應該很受歡迎吧?有人追他嗎?” “啪嗒”顧暖沒拿穩土司。 季幕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居然被他猜對了。 顧暖重新拿起土司,往嘴里猛塞,掩飾地說:“我不清楚,我沒問他?!?/br> 季幕:“……” 兩人各懷心事地吃這頓早晨。 半晌,季幕說:“下個月我們得去一趟D市?!?/br> 顧暖叼著土司茫然地抬起頭。 季幕心情不錯:“D市那位對腺體治療非常有經驗的老教授不是一直在國外靜養嗎?他這個月終于回國了,我已經打點好了,到時候我們直接過去就行?!?/br> 其實這樣的場景對話,在這四年里,已經不下數次了。 顧暖低著頭,嘴里的土司似乎嚼不動了,干癟無味,不知道是不是徐阿姨烤過頭了?!鞍??!彼畔率掷锏耐了?,像是不知道怎么開口,咬著唇,忐忑地看了一眼季幕。 “我還有十分鐘就要去上班了,有話直說?!奔灸幌騺碇苯?。 “……” “小暖?” 顧暖這才垂下眼簾,輕聲問:“如果一直治不好,要怎么辦?” 季幕沒想到顧暖會問這個問題,連顧暖本人也沒想過自己會問出口?;蛟S,他心中的那一句“我不想治了”,早在之前,他就想說了。 而他會有這個想法,并非一朝一夕產生,也并不是完全因為何云楚和韓楊。 起初,顧暖和他們一樣,期盼著自己能早點好??梢圆挥枚ㄆ谌メt院做繁瑣的治療,打痛死人的腺體針,也不必讓手臂上抽血的針眼一個接一個增加。 四年時間里,他因為這個腺體吃過太多的苦。每一次治療,每一次疼痛,都能讓他想起當年被許鳴浩用信息素壓迫的痛苦,被韓永年毆打和折磨時的絕望…… 為了不讓家人為他傷心擔憂,他假裝忘記了,總是作出一副樂觀的樣子。 甚至是在他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就能乖巧安慰自己的雙親說:“我一點都不疼啦,你們不要愁眉苦臉的呀?!?/br> 可一到晚上,他會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眼淚打濕了被子,濕漉漉的一角貼著他的臉頰,磨人的觸感至今令他記憶深刻。 當時他年紀小,懂得少,惶恐不安于自己的腺體是不是真的壞掉了,永遠都好不了了。他要是沒有了信息素,還算個Omega嗎? 他記得自己的同學中,有個信息素不協調的Omega,經常被別的同學拿來開玩笑。 顧暖害怕自己也會被同學們嘲笑,他們會不會都不要和他玩了? 年僅14歲的顧暖真的擔心著許多事情,害怕著很多事情。 他每天晚上都哭,可他藏得很好。 唯有一次,他哭著抬起頭時,看到了病房門口的韓楊。隨著聲控燈熄滅的一瞬,韓楊徹底跌入了黑暗中。那是顧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苦痛,會兩倍三倍,甚至十倍地增加到韓楊身上。 從那天起,顧暖晚上不再哭了,他強迫自己去忘記。 …… 如今,他在季幕的注視下,緩慢地開口:“爸,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