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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嬸在看到謝霜語時說感到眼熟,他當時幫忙解圍后,并沒有多想。此時想來,丁嬸這樣的生意人對來往的人總是比別人多在意幾分,她說的見過,應該是以前真的見過。 而在謝霜語來過藍楹巷之后,也就是臘月二十九那天,他和朗頌回藍楹巷收拾東西,在店里他聽到了雷斌和任素芬母子的那幾句對話。任素芬在超市做理貨員,工資并不高,賬戶里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多出二十萬塊錢來,她從哪里弄來的貳拾萬塊錢?雷斌那么問是不是因為察覺了什么? 但這些疑問顯然都需要謝霜語來一一解答。 孫諺識唏噓地環抱住了謝霜語,給予哭到發抖的她一點體溫與安慰。他別無雜念,眼中只有對一個自小不被疼愛的女性的同情,對一個命運多舛的女性的憐惜,對昔日同窗的關心。 朗頌去廚房時從貨架上拿了一個小盆、一條毛巾,還有一袋速溶豆奶。他燒了一壺水,泡了一杯豆奶,把盆和毛巾清洗干凈,又裝了小半盆熱水,一起拿去小店。 此時,謝霜語已經止住了哭聲。 朗頌把毛巾擰干,將冒著熱氣的毛巾遞過去,謝霜語接了,機械性地擦了把臉。隨后朗頌遞給她的豆漿,她也接了,雙手捧著小口小口地抿著。 雖然如此,但誰都看得出來她的狀態非常差,脫了妝的嘴唇蒼白如紙,眼神空洞的好像一個漂亮木偶的假眼睛。 孫諺識輕拍她的肩,問她要不要上樓休息一下,她點頭同意了。 朗頌和孫諺識便一前一后護著她上樓,朗頌把床鋪好,說了一句:“這個房間以前是朗月住的?!?/br> 謝霜語的眼里終于恢復了一絲神采,她坐在床沿摸了摸白底黃格紋的床單,聲音喑啞地說:“謝謝你們?!?/br> 孫諺識見謝霜語有了反應,遞出了手機,說道:“相冊里有很多朗月的照片和視頻,要不要看一下?” 謝霜語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手機。 孫諺識和朗頌走出房間下樓,兩人坐在院里守著,互相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 孫諺識把冰涼的手放進朗頌的手中,朗頌捏了一下,低聲問:“幫你泡一杯豆奶?”見孫諺識搖頭,他扯開了自己的衛衣袖口,讓對方把手伸進來取暖。 大約半個多小時過后,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院中的兩人同時抬頭看去,謝霜語捋了捋鬢邊的頭發緩步下樓。很顯然,她并沒有睡著,但狀態好了一些。 看到眼睛紅腫的謝霜語,孫諺識心里有愧,他起身道:“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謝霜語艱難地揚起唇角笑了下,“到了明天,我不一定有勇氣把心里話說出來?!?/br> 聞言,朗頌拿了條椅子過來,放到謝霜語身旁。 謝霜語坐了下來,伸出手拉出了脖子上的鎖骨鏈,將下方精致的小吊墜攥在掌心之中,才開口問孫諺識:“雷斌應該從來沒有在你面前提過我吧?如果他提過,你看到吊墜的第一眼就應該能猜到是我的了?!?/br> 孫諺識搖頭:“沒有提過?!?/br> “以他的性格,是不會在你面前說的?!?/br> 孫諺識突然想起什么,又說:“但他跟我強調過多次,沒有猥褻你?!?/br> 謝霜語輕抿唇角:“我猜,他一直跟你說當年沒有猥褻我,但并沒有跟你解釋過其中的緣由,對嗎?” 孫諺識重重地點頭,狠狠地表示了贊同。 謝霜語無奈一笑:“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執拗又有些偏激還很好強,他一直覺得低你一頭,是不會主動跟你說個中緣由的?!?/br> 意識到謝霜語將要開始述說往事,孫諺識不禁挺了挺腰。 謝霜語看了孫諺識一眼,又看向朗頌,咬唇遲疑了一下,禮貌地問孫諺識:“接下來我可能會多次提到你,真的沒有關系嗎?” 孫諺識把視線投向朗頌,也問:“真的沒有關系嗎?” 朗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不,沒關系?!被卮鹨院蟛乓庾R到自己好像被繞進去了。 謝霜語和孫諺識俱是莞爾一笑,朗頌兀自臉頰發燙。 這個小玩笑緩和了低沉的氣氛,謝霜語又接著方才的話說道:“當年雷斌確實沒有猥褻我,但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其中的隱情?!?/br> 高二那年,一伙小混混把她攔在巷中,對他摟抱、摸胸,還脫掉了她的外衣。她嚇得失魂落魄,尖叫著沖出了小巷,但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脫的。 后來孫諺識得知此事向她求證,她便指認了雷斌,因為雷斌的左臂紋了一只猛虎,也是人群中唯一一個留著小平頭且沒有染發的人,所以最有辨識度。在此之后便是孫諺識和他們一伙人約架,雙方都被抓住,雷斌在派出所承認了猥褻的事,然后被拘留、被退學。 謝霜語說:“其實,那天我之所以能逃脫,是因為雷斌幫我阻攔了那些和他一起的小混混,我才能找到時機逃脫。但那天,他被那幾人圍毆了一頓,后來在派出所又被迫一個人擔了下來。因為那些人知道我在哪里上學,他們威脅雷斌,如果不承認是他主使,以后見我一次就攔一次,甚至還揚言要打我?!?/br> “原來是這樣……”孫諺識若有所思,難怪他質問雷斌當年是不是完全被冤枉的,對方沒有回答——因為雷斌確實也是那些小混混的其中一員,并不算完全被冤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