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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鄭燁的嗓門不自覺大了起來,“你什么什么?” 孫諺識掃了一眼四下打量的視線,手肘照著鄭燁的肚子搗了一拳,然后站起了身道:“走了?!?/br> “哎別走,把話說清楚了?!编崯钭妨松先?,一路絮絮叨叨到了電梯里。 孫諺識的耳朵都要被嘮叨出繭子來了,他痛苦地捏了捏鼻梁,驀地回頭:“閉嘴!”但最終拗不過鄭燁執著的目光,嘆了口氣道,“你有老婆有孩子,對你我能開得了這個口?至于朗頌,我就是覺得在他面前感到自慚形穢,想瀟瀟灑灑、悶不吭聲地把酒戒了,完了以后告訴他‘看,哥說戒就戒了’?!?/br> 鄭燁:“……” 鄭燁知道不該在此刻打擊孫諺識戒酒的決心,但他死死咬著牙關繃著臉頰,幾乎將牙齒咬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也沒能忍住,“噗嗤”一聲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酣暢的笑聲在狹小的電梯間久久回蕩,孫諺識的耳廓慢慢紅了起來,他背對著笑得前仰后合的鄭燁,雙臂抱在胸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币宦?,電梯到達目標樓層。 鄭燁這才克制住笑聲,揉揉笑酸的腹肌,搭上孫諺識的肩膀推著他走出了電梯:“走?!?/br> 孫諺識住的病房在最后一間,兩人肩并著肩走在筆直悠長的走廊上。 鄭燁捏了捏孫諺識瘦得只剩骨頭的肩膀,說:“說實話,其實我在朗頌面前也挺自慚形穢的?!?/br> 孫諺識挑起眉梢,偏頭看著鄭燁。 鄭燁清了清喉嚨,做出一個公主抱的姿勢,繪聲繪色地說:“中午把你送醫院,朗頌抱著你像抱著一只貓一樣步履如飛奔進了急診科,我空著手在后面緊追慢趕都追不上……” “鄭、燁、”孫諺識咬牙切齒地叫了鄭燁的名字,一句臟話剛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因為他看到末尾那間病房里探出來一張粉嘟嘟的小臉。 不等孫諺識招手,朗月就踢著小碎步“踏踏踏”朝著這邊跑來。 孫諺識半蹲下來,張開雙臂等著熟悉的飛撲,然而朗月跑到近前卻突然放慢了速度,她慢慢地走到孫諺識面前,柔暖溫暖的手臂松松地圈住了孫諺識的脖子,用自己的臉頰輕輕摩挲著孫諺識的臉頰。 鄭燁矯揉造作地捂住自己的心臟,對孫諺識說:“我能把月月接我家住幾天嗎?” “滾?!睂O諺識無情回絕,起身牽起了朗月。 朗頌站在病房門口靜靜等著,目不轉睛看著醒來后臉色仍舊蒼白的孫諺識,眉心緊緊鎖起,但當孫諺識抬頭朝他看來時,他又莫名心虛地低下了頭。 鄭燁瞟了孫諺識一眼,抱起朗月先進了病房。 孫諺識慢慢吞吞地走到朗頌面前,原本他只是覺得很對不起朗頌朗月這兩小孩,但因為鄭燁剛才那句“朗頌抱著你像抱著一只貓一樣”,愧疚之中又夾雜著一些窘迫和無地自容,以至于他站在朗頌面前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朗頌垂眼看著孫諺識罩在病號服下根本看不出輪廓的雙腿,驀地想起了某個畫面。 他咽了咽發緊的喉嚨,閉著眼掃去腦海里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才慢慢抬起頭來:“有沒有覺得好點兒?” 孫諺識并沒看出朗頌眼里的躲閃,他笑著點頭:“好多了,謝謝?!毕肓讼?,他又伸手拍了拍朗頌的肩膀,“對不起,嚇到你了?!?/br> 其實他是想摸摸朗頌的頭的,但是手伸出去才恍然發現不知是自己縮水了還是藍楹巷的水土太好朗頌在短短時間又竄了個頭,竟然比他要高出半個頭來了。他反應迅速,趕忙調轉方向拍在了朗頌的肩上。 朗頌搖搖頭,說:“沒有?!庇终f,“躺床上休息吧?!?/br> 孫諺識點點頭,縱然他還有其他話要說,現在這個場合也不太合適。而且他確實是很疲憊很難受,關鍵還很餓,今早朗頌以為被他吃掉的早飯其實是被黃豆給吃了,他一口都沒吃。 孫諺識走進病房,看到床頭柜上的保溫桶,眼睛驀地一亮。 朗頌在他身后適時道:“我煮了一點疙瘩湯,剛才問過護士,她說不禁食,可以吃?!?/br>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孫諺識端著小碗在鄭燁嫉妒的目光中慢慢吞吞地吃了一碗軟乎乎熱氣騰騰地疙瘩湯。朗頌帶得多,給張吳也盛了一碗。 張吳一邊夸贊著疙瘩湯味道真不錯,一邊對孫諺識道:“你這弟弟可真不賴,會疼人?!?/br> 鄭燁咬著唇憋笑。 孫諺識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可是又確實是真心夸贊的話,于是硬著頭皮附和了兩句。 朗頌沉默地收拾保溫桶,脖子卻已然紅透。 吃完“下午餐”,孫諺識斜靠著病床揉著肚子,一邊消食和一邊和張吳、鄭燁閑聊。 一直被鄭燁抱在懷里的朗月突然滑下鄭燁的雙腿,跑到病床邊打開床頭柜,拿出了自己的小書包。 孫諺識垂眼看著朗月從書包里拿出了粉色封皮的小本子,白嫩嫩的小手翻開了封皮,扉頁上工工整整貼著五朵小紅花貼紙。 朗月珍而重之地撕下一朵小紅花,踮起腳尖朝孫諺識擺擺手,示意孫諺識低頭。 孫諺識依言低下頭來,朗月伸長胳膊把那朵小紅花貼在了他的臉上,然后又撕下第二朵、第三朵……直到把五朵小紅花都貼在了孫諺識的臉上,才滿意地咧開嘴露出整齊的小白牙“啊啊——”笑著,比劃了一段手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