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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想起什么,他又轉身進了店內,把貨架上的幾瓶料酒也拿到了院里。他本來想去廚房把剩下的半瓶也拿走,可是朗頌幾乎天天用到,于是作罷。 他把酒移到了水池旁,拿起一瓶酒擰開瓶蓋嘩啦啦倒進了水槽里。散發著濃香的酒液順著排水口流進管道,最后流向下水道。 身體里的某些東西似乎也順著剔透的液體流進了骯臟不堪的下水道。 一瓶瓶酒就這樣被倒進水槽,整個院子都飄滿了酒味,黃豆循著味道走了回來,不解地仰頭看著孫諺識。孫諺識看它一眼,把水龍頭打開,讓自來水沖淡了酒味。把酒倒完,他整理好所有空酒瓶,用小推車拉到了村里的垃圾站。 沉默地回到家,孫諺識拿出醫院開的藥,按照劑量取好放在掌心中。盯著手心里花花綠綠的幾顆膠囊,抬手扔進了嘴里。 - 朗頌去了猴子那里,把做完的手工送去,順道再拿點回來。來回一個多小時,他回到藍楹巷已經下午三點。 剛走進巷口,口袋里的手機響了,是工頭打來的。 朗頌接了電話,工頭在電話那頭說明天有一個倉儲公司找臨時工卸大貨,他承包了下來,卸一天給三百塊,他問朗頌家里的事有沒有處理好,明天能不能去。 通常倉儲公司的貨都好卸,并不會那么累,這是一個很誘人的活。 朗頌頓住腳步,沒有馬上回答,他朝巷子深處望了一眼,看到了一小片被灰糊得看不出顏色的雨搭,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不好意思,這周我大概都沒時間?!?/br> 朗頌回了小店,店門關著,樓下依舊沒人,但看到干凈的灶臺,他緊繃的神經松了些許。 一直到將近四點,朗頌站在院里的車棚底下,準備拖出小電驢去接朗月放學,才聽到“踏——踏——”緩慢而有節奏的踩踏聲。 樓梯下方的一小片空地就是車棚,朗頌往前走了幾步,便見孫諺識揉著額角下樓來。 “哥,”他叫了一句,“好點了沒?” 孫諺識的上半身不由得震顫了一下,是被嚇的,他剛睡醒不久,整個人還迷迷瞪瞪的。 “好多了?!睂O諺識用力捏了捏鼻梁,揚揚唇角扭過頭道,“睡了一覺已經沒事了,你要去接月月放學嗎?” “嗯,正準備去?!?/br> 孫諺識看了一眼忘記摘掉的手表:“不是四點半放學嗎?怎么去這么早?” “早點過去等著?!崩薯灴谥袘?,專注的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過孫諺識。 孫諺識額前的頭發濕漉漉的,臉上也一片水光,下巴下面還墜著一顆晶瑩透亮的水珠,但應該不是汗,似乎是用水洗了把臉。 孫諺識踩下最后一級階梯:“要不我去接?” 朗頌收回目光:“不用,我去就行,順道去菜市場買菜?!?/br> “那行,那你注意安全?!睂O諺識也不強求,話音稍頓,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早你跟月月說了什么?” 今天早上,朗月本來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不肯進教室,朗頌用手語跟她說了句什么,她便乖乖地跟著老師走了。 “啊——那個,”朗頌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脖頸,不太好意思道,“我跟她說,今天她會是第一個被家長接回家的小朋友?!?/br> 孫諺識愣了一剎那,隨后眉尖一挑戲謔道:“日后嫁給你的小姑娘一定很幸福?!?/br> 朗頌烏黑的瞳孔不由地一顫,搭在車把手的雙手無意識地緊了緊,他垂眼“唔——”了一聲:“那我先走了?!?/br> 夾雜著汽車尾氣和沙塵的夏末熱風吹得人心浮氣躁,朗頌加快了車速,任由砂礫刮得臉頰刺痛,一口氣騎到幼兒園,一身的焦躁不耐才終于蟄伏下去。 朗頌把小電驢挺好,走到幼兒園門口等著,距離放學還有半個小時,他是最早一個到的。 他隔著護欄往里面張望,但大門和教室之間隔著一個鋪著七彩軟墊的小cao場,看不到教室里面,只能聽到一點小孩嬉鬧的聲音。 “朗月——的哥哥?” 身后傳來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朗頌下意識轉頭,只見一個苗條清麗的女孩子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正是跳跳班的老師沈蘋蘋。 “你好,沈老師?!崩薯灳执俚刈Я俗б路?,瞄到沈蘋蘋手上提著的東西,他忙道,“我幫你提吧?” “不用不用,”沈蘋蘋是受園長委托出門采購點東西,她笑了笑,“馬上就到了?!?/br> “那行,”朗頌欠了欠身讓出路來,“那你先忙?!?/br> “你是來接小月月放學嗎?”沈蘋蘋往前走了一步,“還有半個小時才放學,” “是的,沒什么事就早點來了?!?/br> “那要提前接嗎,簽個字可以提前接走的,不過不太建議經常這樣哦?!鄙蛱O蘋淺淺一笑,友好地建議道。 “不了,”朗頌搖頭,“我等著就行?!?/br> “好的,那我先進去了?!鄙蛱O蘋走到門前又頓住了腳步,她抿了抿紅潤的嘴唇,眼底閃過一抹掙扎,最后還是回過頭問道:“朗月哥哥……你是孫老板的弟弟嗎?” 舌尖無意識地頂在上顎,朗頌遲疑了一下才回答:“不是,我只是租了他家的房子?!?/br> 沈蘋蘋低垂的睫毛顫了顫,她把一縷碎發掖在而后,壓抑著涌動的情緒,問:“那就是租客,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