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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頌不悅地皺起眉,眉眼鋒利,臉上的傷疤頓現幾分猙獰。 上次張老太說孫諺識害人不淺,這次又說孫諺識有病,到底是為什么?老年癡呆會讓人被害妄想嗎?他當然不相信張老太說的糊涂話,要是孫諺識真有什么傳染病,華強不可能會放心讓他住在這里。況且,這世界上是有什么病只傳染小伙子的嗎? 可是張老太三番兩次令人毛骨悚然的糊涂話令他很在意,他壓了壓氣息,問:“什么???” 張老太似乎是被問住了,眉頭皺出幾道深深的溝壑,渾濁的眼珠子盯著朗頌的臉遲遲不吭聲。 就在朗頌認為問不出個所以然,想攙扶她進屋時,張老太突然厲聲嚎哭起來:“我的小循啊,都是叫姓孫給害死的呀!” 她一邊哭,一邊拿手捶著自己的胸口,悲痛又凄厲的哭聲響徹小巷。 朗頌下意識仰頭往樓上孫諺識的房間張望,因為有店面擋著,他只能看到一小片屋檐,但他知道,如果孫諺識是醒著的話,一定能聽到這哭聲,這片城中村捂不住聲音與秘密。 “奶奶,”心臟倏地一跳,朗頌沉聲叫了張老太一句,“屋里的貓好像在叫?!?/br> 聽到這話,張老太緩緩收住了哭嚎,茫然地問:“咪咪,我家咪咪去哪兒了?” 朗頌也是前幾天才注意到張老太家有一只黑貓,不太愛出門,傍晚會跑出來趴在門口。許是聽到了主人的呼喚,咪咪從屋里cao作臺上一堆舊布料里跳了出來,“喵嗚”了一聲。 朗頌順勢攙起張老太進了屋,一直將她送到房間里。 張老太家房子的格局和孫諺識家類似,房間在二樓。朗頌在張老太房間門口叮囑了她幾句便要走,張老太卻又叫住了他。 “哪里不舒服嗎?”朗頌問他。 張老太剛哭過,眼眶發紅,面頰上還掛著淚痕,但此刻的她已然忘記了方才的悲切。她緩慢地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相框,獻寶似的拿出來給朗頌看,手指在照片上來回撫摸:“這是我家小孫孫,他很乖,很愛笑?!?/br> 朗頌垂眸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青年,大概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長相清秀,笑容燦爛。他半蹲在一條小溪旁邊的大石上,對著鏡頭比了一個“V”??吹贸鰜?,這張照片應該是外出旅游時拍的,從張老太顛三倒四的話中也可知,這個青年已不在人世。 “嗯,很乖?!崩薯灨胶土艘痪?,沉默地站了兩秒后又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張循?!睆埨咸p柔地撫摸著照片,又哽咽起來,“他很聽話,很孝順,都怪孫家的……” “咪咪,上來!”朗頌打斷張老太,朝站在樓梯上不敢動的黑貓招手,咪咪很有靈性,馬上竄了上來鉆進了房間。 張老太很容易就被轉移了視線與注意力,摸著咪咪的頭和它玩。 朗頌很想多問兩句關于張循的事,想知道他跟孫諺識有什么關系,想知道“叫姓孫給害死的”是什么意思?這個姓孫的是指孫諺識嗎?但顯然,問一個患了阿爾茲海默癥又情緒不穩定的老太太是不合適的。 店門還開著,他沒有再逗留,給張老太從水壺中倒了杯水,叮囑她不要亂跑后就下了樓。 走到門口,朗頌頓住了腳步,他先是朝巷口看了一眼,又轉了下頭凝睇著巷子深處,好似想要一眼將這地方看個通透。 站了片刻,他心事重重地回了店里。 午后這段時間人很少,朗頌一邊整理貨架,一邊出神想事情,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都沒聽到,直到一顆“藍色毛球”掀開門簾探了進來,縮頭縮腦地輕喚了一句“頌哥”,他才回過神來。 “猴子!”朗頌趕忙起身,“快進來?!?/br> “藍色毛球”是個瘦削的少年,將頭發染成了藍色,特別的扎眼。他咧嘴嘿嘿一笑,提著一袋子沉甸甸的東西進了門。 朗頌接過他手里的東西:“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br> “頌哥,你太見外了,我就是你一小弟,隨叫隨到?!?/br> “別這么叫我?!崩薯灍o奈,“那些人沒再打你吧?” 猴子原名叫侯晨晨,長的很瘦小,剛滿十六歲,初中還沒畢業就輟學了,是朗頌在之前租的那個城中村認識的朋友。猴子跟著沒有固定職業的父親生活,他父親三天兩頭不著家,猴子常受那一片的小混混欺負,經常被打的鼻青臉腫,有一次他看到了,就出手幫了一把。 自那以后,猴子就管他叫大哥。 “沒?!焙镒訐u頭,“他們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玩意兒,被你教訓過一次之后就沒再找過我了?!?/br> 朗頌搖搖頭:“等他們知道我搬走后,肯定還會再找你的麻煩,你盡量躲著他們點?!?/br> 猴子無所謂地哈哈一笑,疊聲應是。他站在店門口的位置張望了一圈,笑道:“哥,你住在這比之前那地方好多了,房東臭老太在你搬走以后還說你壞話呢?!?/br> 朗頌笑了一下沒吭聲,他一直和猴子保持著聯系,搬來這里的事猴子都知道。 猴子見朗頌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踢了踢他提來的那袋東西,識相地轉移了話題:“哥,你不是說早餐攤生意不錯嗎,怎么還做這個???” 朗頌蹲下身將袋子打開,里面一疊疊用黃皮筋捆綁好的吊牌,還有一些吊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