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尊被當眾退婚后 第49節
忘淵帝這口瓜吃得有些噎,又覺得此言差矣,妖族暫且不說,魔族多數重情重義,瞭望首行事坦蕩果決,恨不能將“目的”二字寫在臉上,說的好聽是單純,說的難聽是缺心眼,“心思詭譎”真的是高抬他了。 “阿嚏!”魔域深處,正在打盹的瞭望首一個噴嚏,他難受地揉了揉鼻子:“誰在念叨我?” 第八十章 我要吐了 兔妖名叫草霜,救荒山的時候剛剛化形成功,而那陣子荒山跟蘇和已經結為道侶。 不同于蘇和的不懂風情,草霜有個情夫多多的娘親,耳濡目染,對一些房中趣事無師自通,加上心生愛慕,很快將只懂得”相敬如賓“的荒山迷得七葷八素,在草霜身上,荒山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跟樂趣。 他戰敗失蹤,蘇和背棄原則,提著劍將跟他一戰的妖王斬殺,然后疲憊地找尋了整整三個月,三個月間,荒山過得瀟灑痛快,他舍不下草霜,想著多娶兩個也無所謂,就帶著草霜回到了魔界。 適逢魔尊慶典,蘇和作為魔尊的道侶自然在場,也就是眾目睽睽之下,荒山帶著草霜出現,二人氣氛不對,沉默片刻,荒山承認了已與草霜有了夫妻之實,將蘇和的面子拂于地下。 荒山是個對禮義廉恥毫無概念的人,他心有熱血,但不拘泥于小節,想著蘇和一個仙尊自然不會跟草霜一個兔妖計較,但他忘了他們才是得天地見證過的道侶。 蘇和可以不跟一個兔妖計較,但是他也不會容忍自己頭上多一頂綠帽子。 絕不可能接納草霜,解除合籍一事蘇和態度堅定,荒山兩廂都不舍,可蘇和冷冰冰得不近人情,反觀草霜一直在溫聲安撫他,本就因為此事煩躁不已的荒山來了火氣,一怒之下成全了蘇和。 蘇和也果決,當即離開魔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眾人都以為蘇和仙尊只是鬧脾氣,可十年過去了,百年過去了,五百年過去了……蘇和再也沒回過頭。 這段感情一直被眾人津津樂道,但有次有人嚼舌根嚼到了蘇和仙尊面前,然后?然后就被廢去了修為,自此再無人敢當眾提及,可一旦蘇和跟荒山共同出現,這些往事就會不自覺在人群間散開。 宿問清端坐的這么一陣,就聽下面的人談論了個七七八八。 “真不是個東西?!蹦车圩鸬吐暳R道。 宿問清想到那晚蘇和望來的眼神,忽然心神一顫,當時不懂,現在卻有些悟了,蘇和只是很羨慕,羨慕忘淵帝高高在上,心里卻只容得下一人。 “傷著了嗎?”蘇和仔細檢查著昭秦,確定無礙后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你這點兒修為沖什么沖?” 昭秦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他是真敬重蘇和,也是真心疼他,“這個混蛋竟然敢……” “住口?!碧K和溫聲打斷,“荒山魔尊地位高你多少,豈敢當眾辱罵?再者你有什么可生氣的?”蘇和淡淡瞥了荒山一眼,“我與魔尊毫無干系,以后也當劃清界限?!?/br> 荒山愣了一下,隨即眼底浮現出似哀非哀,似痛非痛的情緒來,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擠出一句:“你還是怨我……” 一陣寂靜中,顧潭的聲音就顯得特別突兀:“我要吐了?!?/br> 眾人:“……”你這孩子,膽兒怎么這么肥呢? 史千秋都出了層冷汗,果不其然,荒山頓時臉色一黑,追憶往昔的情緒被人破壞殆盡。 荒山不傷昭秦,那是因為昭秦是蘇和的徒弟,但顧潭他是不會給面子的,誰人不知魔尊荒山脾氣不好?還十分愛記仇。 巧了嗎這不是,撞上脾氣不好愛記仇的祖師爺了。 荒山惡狠狠地盯著顧潭,剛往前一步,眼前就有初雪落下,白衣擋在顧潭面前,是神色端肅的宿問清。 荒山見到宿問清怔愣片刻,隨即神色微變,眼神亮了亮,他乃魔尊,一些細微的氣息都能捕捉到,本源滋味……哪怕是第一次見宿問清,他也瞬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先天靈根!忘淵帝尊的道侶,問清仙君! 荒山放在身后的手緊了緊,先天靈根有醫死人rou白骨的奇效,比起蘇和的血,先天靈根的血絕佳!一定能治好草霜。 “你最好打消一些念頭?!碧K和側目盯著荒山,眼底閃過一抹厭惡,“我欠你恩情,還你是應該的,但因果循環,別碰不該碰的人?!?/br> 荒山驚醒,想到宿問清自身修為跟身后那位,一時間也覺得棘手,但他可以拿出最好的東西做交換。 這也就是帝尊不知道他的心思。 魔尊前來史千秋不得不招待,煉器大會也沒進行下去的必要。第一不用多說,顧潭拔得頭籌,萬器門長老揣著手上前,很想跟問清仙君討要這個法器,甚至還想聊聊能不能將顧潭讓出來,萬器門愿割舍一個鎮派之寶。 但問清仙君將法器往納戒里一放,對著長老就是拒絕三連:“法器不能給,徒弟不能讓,您的東西我也不會收?!?/br> 萬器門長老好像瞬間蒼老了許多。 應史千秋邀請,宿問清沒走,當然某帝尊也不想走,這口瓜剛吃了個開頭,他很想有始有終地吃完,對于荒山的目的實在很感興趣。 忘淵帝唯一一次動心就情系問清,且覺得天上地下他的道侶最好,若是他,別說區區一個兔妖,就是六界所有妖精加在一起,也不過目下塵土,如何跟他的問清相提并論?但這世間情愛,似乎并非他想象的那樣,稟了天地結為道侶,就要一心一意,如話本子上所說的那般情比金堅。 忘淵帝只覺得荒山之情,比草還輕賤,又覺得他跟那個草霜還挺般配,蘇和堂堂合道,一人便可縱橫六界,要什么道侶? “我以為封城文宴跟洛微已經是奇葩了,沒想到荒山還能湊出一朵并蒂?!蓖鼫Y帝躺在床上,一條腿屈起,一條腿搭在上面,輕輕抖動著。 宿問清坐在桌邊捏著本古籍看,聞言欲言又止,到底開口,“帝尊,別說人間,就算修真界,合籍再解籍,三妻四妾的都不在少數,荒山這類,從來都不是什么稀奇之輩?!?/br> “這樣?!蓖鼫Y帝的確不怎么在意六界道侶,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相處的,只是聽問清這么說,隨口接了一句:“除非我身隕,否則咱們這輩子都不會解籍?!?/br> 他還想占著問清的下輩子,下下輩子呢。 燭火似乎將問清仙君的臉都映紅了。 帝尊真的是……宿問清語塞,他這么說自己如何靜心看書? 月上柳梢,門外響起細微的腳步聲,宿問清跟忘淵帝同時看去。 “叩叩叩——” “仙君睡了嗎?”來人是蘇和。 忘淵帝這陣子真身上陣,按照問清的說法,蘇和在他第二輪煉器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既然雙方都有意交談,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宿問清開門邀請蘇和進來,蘇和一抬頭就撞上忘淵帝漆黑沉靜的眸子,頓時一震。 雖都為合道,但蘇和境界不穩,這也是他沒有第一時間看出忘淵帝分身的原因,本以為二人會在一個祥云匯聚,萬眾矚目的時候遇到,不曾想夜色沉沉,僅有幾根蠟燭作伴。 “多謝蘇和仙君留情?!蓖鼫Y帝一襲紫袍端正穿好,看著神格滿滿,但是蘇和見識過這人分身時的嘴皮子,已經不相信這種表象,笑了笑:“我與問清相識恨晚,頗為投機,帝尊喚我蘇和即可,咱們就不客套了?!?/br> 話音剛落,就見忘淵帝靠回床頭,跟沒骨頭似的,抬了抬下巴:“坐吧?!?/br> 蘇和:“……” 忘淵帝也是瞧得上蘇和才會如此,有些人一眼就可分辨是否志同道合。 蘇和既然來,也是做好了和盤托出的準備,他修道幾千年,從未見過宿問清這般坦蕩明凈之人,此事非合道不行,那兩個避世的老家伙不值得相信,如今時間不等人,唯一可合作的只有忘淵帝。 “你同問清說起合道飛升的事情?!蓖鼫Y帝沉聲:“是有什么特別的發現嗎?” 蘇和沉吟片刻,神色嚴肅,“一千五百年前,我曾因境界不得突破,于山水中歷練,冥冥之中似有天定,我找到了一方秘境,一方從未被各大宗門發現的秘境,于其中墻壁所留的石畫中窺得一個真相,并且拿到了一件法器?!?/br> 忘淵帝認真起來五官帶著股特別吸引人的張力,他眸色平和:“什么法器?” “似乎是鑰匙?!碧K和說著竟然寬衣解帶。 忘淵帝驚了一跳,“不是,你干嘛?” 蘇和笑了:“帝尊,修道者不為物象所迷,不過是一具rou體,又不是仙君的,您慌什么?”說著話衣衫解開,其他二人同時驚了一跳。 蘇和太瘦了。 瘦得不像是一個合道大能,肋骨凸顯身軀干煸,全然不似他平時呈現出來的那般強悍不可摧,蘇和胸口有一個十分復雜的青色紋路,呈圓形,朝四周蔓延開細密的觸須,甚至觸須上的血管在強有力地跳動。 它在吸食蘇和的生命。 宿問清喃喃:“你竟然把這個法器封印在你的身體里?” “非人身不可?!碧K和解釋,“這東西對我們修真界至關重要,實難割舍?!?/br> 忘淵帝蹙眉端詳片刻,忽然伸出手點在那個法器上,合道大能最是接近天道,他們能從法器中感知到一些曾經發生過的事。 “凡夫俗子竟然妄圖弒神?!你們就待在蠻荒下界,永生永世!” 暴怒的嗓音炸響耳畔,因為這東西連接著蘇和的心脈,忘淵帝也得以隱約看到蘇和曾經發現的石畫。 怎么形容呢?忘淵帝神色難看,他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 第八十一章 你等我喊我師父來 忘淵帝想著這片大陸難以飛升,許是時機未到,而被神族鎮壓,是他預料中最差的一個。 萬萬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忘淵帝不得而知,而現在重啟的鑰匙在蘇和體內,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想到這里,忘淵帝從納戒中拿出一個暗紅色的瓷瓶交給蘇和,“每日服用一粒,不可多服,不可少日,等吃完了再來找我?!?/br> 蘇和接過:“帝尊還會煉藥?” 柳妄淵心想我什么不會? 蘇和當下就吃了一粒,只覺得心脈處好似永無止盡的磨人疼痛一下子消散下去,不由得驚嘆于藥性之醇厚。 “這東西即便由我來封印也好不到哪里去?!蓖鼫Y帝看他細細穿好衣服:“你也是大膽?!?/br> “總得搏一搏,若我身隕能為帝尊開拓大道墊一石塊,保我大陸后來者無數,那也算證了我的道?!碧K和淡淡。 忘淵帝端詳片刻,又說:“我會盡全力保你性命,若天道不允,你可有其它要求?” “這就是我此行的最后一個目的了?!碧K和淺笑,“若真到了那天,還望帝尊跟仙君能幫我照顧昭秦,那孩子看似頑劣,實則心地善良,本性端正,又天賦過人,若細細調教定成大器?!?/br> 誰知忘淵帝聞言接了句:“交給我,你也放心?” 蘇和:“?” 宿問清:“……”原來帝尊對自己的認知還是清晰。 宿問清正欲說什么,又見忘淵帝饒有興致地身體微微前傾,透著股鋒利,皮笑rou不笑:“你家那個小崽子什么心思不用我明說吧?” 宿問清:“帝尊……” 蘇和看看宿問清再看看忘淵帝,很是個無語:“昭秦就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孩子,帝尊這個醋也吃?” “我不僅吃,我還想揍他?!蓖鼫Y帝滿臉認真。 蘇和:“……”傳聞中的心懷六界神性悲憫呢? 離開這里,蘇和走在空曠寂靜的小路上,想到剛才忘淵帝的樣子,沒忍住輕笑出聲,隨著笑聲越來越大,竟然帶著幾百年來難得的暢快。 挺好的,蘇和心想,他自從跟荒山解籍,對于所謂的“唯一”就不怎么相信,畢竟荒山迎他回魔界時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也是初次動心,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就應了,結果不必多說,六界笑柄中定有一個是關于他蘇和仙尊的。 但是無妨,蘇和合道后超脫紅塵,對那些曾經耿耿于懷的往事早已不在意了,他將一份真心沉沉壓住,化作對六界對眾生的牽掛,直至見到問清仙君跟忘淵帝,才得以感嘆世間當真有如此情誼,看著就讓人覺得美好跟舒暢。 現如今蘇和細細想來,他跟荒山早已斬斷紅塵,當初的耿耿于懷只是出于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一腔熱忱化作烏有。 不甘心百年相知相伴,竟然會輸給一個相識不過數月的兔妖。 但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一顆心變了就是變了,他讓開路,成全別人,也省得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