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尊被當眾退婚后 第34節
柳妄淵抽完沈江愈加精神,他推開門,已是逼近正午,宿問清正好起來,抬起身子去夠床邊的衣服。 問清的修為雖然還未徹底恢復,但也算因禍得福,前段時間剛吞了忘淵帝煉的那枚七品丹藥,先天靈根最后一點兒阻塞也疏通開,雖然起初筋脈變強讓他吃了些苦頭,但很快,先天靈根“新生往復”的作用就發揮出來,總之如今不僅不疼了,筋脈較之從前更加的強勁通透。 先天靈根孕育天靈體,散發天地間的本源氣息,從皮到骨,從血到rou,皆為神品。 宿問清的手骨骨節白皙好看,抓在柳妄淵深紫色的法袍上,給人視覺上沖擊力十足,忘淵帝悄悄走近,看到這一幕眼神就深了。 “問清,外界已定,想不想出去看看?”柳妄淵在床邊坐下,欣賞青年雪山清河一般好看的脖頸,再往下是背,繼續往下,是姣美的線條沒入褻褲,知道一旦觸到了肯定要出事,所以忘淵帝格外的“正人君子”,只看看不亂碰。 宿問清掙扎了一下,忽的躺回床上,“沒力氣……” 柳妄淵聞言“唰”一下展開衣袍,頗為體貼:“我來我來?!?/br> 第五十九章 幫幫我吧 宿問清仍是昏沉著,朦朧中被人抱上了馬車,輕微的搖晃,他微微睜開眼睛,只看到線條分明的下顎線,由衷覺得帝尊真是從皮到骨,完美無暇。 放眼整個大陸可能就這一對道侶,別說“情人眼里出西施”了,這彼此的濾鏡十個合道大能都捅不爛。 宿問清被這三不搖兩搖,又陷入沉沉的夢境中。 四周云霧升騰,低頭辨認半天,才發現是條石子路,通往哪兒宿問清不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尚未清醒,只是他心性素來沉穩,許久不曾做過這般真實的夢了。 鼻尖是柳妄淵的氣息,他覺得自己要么在男人膝上,要么在男人懷里,總之尋常夢魘倒也不害怕,只是一道“啪”的輕響,像是玉盞落在石桌上,云霧輕輕浮動,如同掀開一層輕紗,路的盡頭似真的有石桌,桌前坐著一個人,朦朧勾勒出仙風道骨的味道,他似乎朝宿問清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笑了。 不對勁兒。 他化神后期的神魂,加上這段時間忘淵帝時不時的調理,哪怕夢到一些有的沒的,也不該看到一個陌生人,用人間的話來說定然是“撞上了什么東西”,宿問清不信這個,他拾步上前,神色平和。 “我等你許久,你竟然才發現我?!睂Ψ缴ひ羟遒?,帶著淺淡的笑意,隨著他一揮袖,宿問清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確有石桌,桌前坐著一個人,一襲青衣,上面用色澤文雅的金線勾勒出一片山巒,宿問清記憶力很好,頓時瞳孔一縮,難得露出幾分驚詫來。 “知道我是誰了?”對方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總之跟宿問清想象中的模樣相差甚遠。 這襲青衫宿問清曾經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青瑤,瑤云派那位深藏不露,引得春啟哪怕只有半截生魂都恨不能沖出來將他扒皮抽筋的長老,據春啟字里行間的意思,這件法袍屬于一個人。 危笙仙君。 “你……”宿問清不由得瞪大眼睛,再三試探,確定這里是自己的神魂最深處。 “你以為泓微秘境中的那副天靈骨是誰的?”青年自斟一杯,因為也是先天靈根,姿容氣度自然不用說,他只是往那里一坐,日月山河就都失了顏色,跟宿問清的清俊淡雅不同,危笙眼神明亮,他未曾背負過那些沉重的門派蒼生,所以較之宿問清還要輕松點兒,一直噙著笑,似乎沒什么煩心事,像是一株迎著烈日盛開的喜暖花。 但是怎么可能呢?這人被生生剝皮抽筋,宿問清本以為哪怕危笙還有一兩縷殘存于世間的魂魄,也該是充滿了怨懟憤怒。 “你繼承了先天靈根一脈的傳承,自然能看到我?!蔽s险f著臉上的笑意散去一些,眸子里的情緒輕輕翻攪,帶著幾分真誠,“幫幫我吧?!?/br> 宿問清:“怎么幫?” “我需要在你的神魂中將這僅存在一魄養好?!蔽s系穆曇糍咳婚g變得不清楚,“提升……修為……否則我……”危笙之后的話宿問清沒聽清,他胸口一窒,憋悶幾秒后猛地睜開了眼睛。 面前是柳妄淵略顯著急的一張俊臉,看得宿問清有些陌生,畢竟六界蒼茫,能讓帝尊在意的少之又少。 “魘住了?”柳妄淵輕撫著宿問清的后背,嗓音溫和,“剛才察覺到你的神魂忽然被什么東西籠罩住,怎么叫你都不醒?!?/br> 宿問清不確定危笙這件事的真實性,思忖片刻點點頭:“魘住了?!庇衅渌说木窃谧约荷窕曛?,這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萬一對方攢夠靈力,一旦奪舍起來簡直暢通無阻,但危笙真的還在嗎?宿問清打算再等等,不然只是讓帝尊徒添煩惱罷了。 馬車輕晃,宿問清啞著嗓子:“我們去哪兒?” “兩個時空完全對接,一切也都安定下來,我帶你去逛逛?!绷郎Y把玩著宿問清的一截黑發,養的好,發色跟黑玉似的,哪里還有初見時的干枯蒼白?忘淵帝很是個滿意,“岐麓山上禁制強大,如果真的被人破開我會第一時間察覺到,不用擔心執法跟沈江他們的安全?!?/br> 宿問清:“好?!?/br> 他不似從前那般,哪兒哪兒都一絲不茍,手執朗樾震懾八方,此刻被忘淵帝抱著,身上的法袍不翼而飛,披著一件深紫色外衫,里面的白色褻衣薄如蟬翼,因為被汗水浸透,自然春色無邊,問清仙君皮膚白,黑發一散開更是往人心窩上戳,柳妄淵仔細欣賞,倒也控制得住,不會說不分場合只要來感覺就折騰宿問清。 他們面對面靠著,車簾被風掀開,外面樹蔭遮天,偶有一兩點陽光竄進來,落在枝干樹梢上形成明亮的琥珀。 “這次損傷最嚴重的是鬼界跟妖界?”宿問清抬起手抱住柳妄淵的脖頸,整個人往上蹭了蹭。 “嗯,鬼修跟妖修素來殘忍,哪怕有投降者都要趕盡殺絕,但這兩族素來好斗狠厲,為禍人間好幾次,狗咬狗罷了,但肯定在天道允許的范圍內,否則早已降下天劫?!绷郎Y愛極了這人含糊不清的模樣,平時清醒著定然不會這般粘人,“魔界還好,最賺的還是陸星河,隔壁的虛空界早在三千年前就覆滅了,這一界算他一家獨大,藏于時空縫隙中,唯一沒有流血犧牲?!?/br> “唔?!彼迒柷逵行膭倓傁萑肷窕晟钐幍钠v中醒過來,他抬手捏訣給自己清理干凈,然后變幻出一件白色法袍穿上。 忘淵帝的快樂結束了。 他看著宿問清坐好,再玉冠束發,從領口到腰間一絲褶皺都沒有,好像剛才的旖旎春光都是他的錯覺。 柳妄淵喉頭微動,又覺得無妨,這樣的仙君透著股禁欲,也十分好看。 宿問清緊跟著變幻出一方棋盤,對面的人頓時來了興趣。 柳妄淵就是個臭棋簍子,菜還愛下,下還悔棋,也就問清縱容著。 黑白二子剛顯露出廝殺之意,柳妄淵懷中的傳音石就飛了出來,宿問清瞥了一眼,繼續落子,忘淵帝則是一個眼神都沒給,沉聲開口:“什么事?” “媽了個巴子的!”瞭望首的聲音從中傳出,中氣不穩但頗為憤怒,“今日跟隔壁的魔族打,靈力充沛了不起???有駕馭魔獸了不起???!不是本尊說他們什么,打架還要帶著寵物,忒不要臉了一點兒!” 隔壁大陸馴化魔獸妖獸,這邊明顯不行,當時瞭望首跟著他們回到岐麓山,在兩方交戰的半個月后就回到了魔域,他本就實力超群,加上魔修雖然為魔,但格外的磊落坦蕩,一直覺得人修在對待問清仙君一事上不是個東西,其實瞭望首敢跟他們叫板,眾魔都覺得很有面子,又是用人之際,所以象征性給了瞭望首八十鞭子,這事就過去了。 重點在于兩邊三天兩頭打,打得本就血色重重的魔域更是沒眼看,瞭望首雖然實力強悍,但一直沒有專屬的魔獸,他們這片貧瘠,也長不出特別兇猛的,妖界倒是有,但是妖魔素來不合,那些妖獸寧可一死都不愿意被魔族馴化。 柳妄淵一聽就知道瞭望首在生氣什么,淡淡道:“能贏就行,干什么非要魔獸?” “問題是什么都沒有??!”瞭望首抱怨,其實他挺慘,這陣子靠著一塊大石頭,除了臉身上沒一塊好皮,腰腹一側更是血淋淋的,倒不是跟柳妄淵索要什么,就是嘴巴閑不住,得找個人說說,魔域那些被打得沒了脾氣,瞭望首看到他們的哭喪臉就煩。 “我這里有個鬼獸,忘了什么時候收的,總之是拿十萬冤魂加上一塊靈骨煉化而成,你要嗎?”柳妄淵開口:“反噬極強,一旦駕馭不住,這世上就沒你了?!?/br> “來??!”瞭望首頓時眼神發光,“帝尊想要我以什么交換?” “不必?!绷郎Y說著一甩袖,黑芒飛速掠出馬車,眨眼消失在天際,“算我謝你,那日挺身而出?!?/br> 瞭望首有些不好意思:“哎呦,舉手之勞罷了,我早看天嵐派那群人不順眼了,當然仙君除外!白燕山狂成那樣,現在好了,成了人家的一個山頭,吐血都能吐三升!” 確實,相比較宿問清這邊的平穩靜好,白燕山硬生生將自己氣病了。 無論再如何自我安慰,天嵐派的基業最后也是斷送在他的手中。 “爹,這是伊人長老剛煉的藥,讓我給你送來?!卑桌涑幦耘f那副干凈中難掩可憐的模樣,實則那雙眼已經黑得不能再黑,泄不出一絲絲好點兒的情緒。 天嵐派沒了,宿問清不在,他的掌門夢跟著破滅,但白冷硯不是很在意,他只是習慣性地去搶奪宿問清的東西。 如今山河重現,各界來了個大換血,曾經的瀛洲仙道也歸入隔壁大陸的另一門下,茍延殘踹,期間周可為來信十幾回,白冷硯一封都沒回。 曾經的瀛洲仙道尚且有牌面,如今算什么?周可為又算什么?宿問清能得到忘淵帝的青睞,他為什么不能得到更好的? 第六十章 一擲千金 忘淵帝兩盤棋給宿問清下的沒了脾氣,悔棋三十八下,還輸得一塌糊涂。 但柳妄淵自己沒感覺,還笑著詢問宿問清:“我是不是進步了很多?” 宿問清:“……是的?!?/br> “行,明日再接再厲?!绷郎Y更高興了,他不擅長此道,但是突飛猛進中能得道侶一句贊嘆,實乃人生一大樂事! 宿問清不動聲色按了按額角,想著明日得做點兒什么,讓帝尊不再下棋才行。 他們在馬車上待了整整兩日,已經到了隔壁地界,雖然兩界連通,但明顯這里的靈氣更加充沛。 娛樂完,忘淵帝開始正事,他從納戒中挑挑揀揀出來一堆藥材,丟盡鼎爐中就開始煉。 男人靠在車壁上,撐在桌案上的那只手指尖偶爾撥弄兩下,爐內就發出清脆的“嗶剝”聲,紫色法袍被他脫下,蓋在正枕在自己腿上、閉目養神的宿問清身上。 忘淵帝看似做事隨性,實則每一步都有其目的跟深意,他不在兩界混戰時出來,是不想打破某種潛在的平衡,隔壁大陸三位合道大能,柳妄淵只在初期感覺到了他們的氣息,然后大家默契地不插手,放任事態發展,而如今出來,一是為了看看隔壁的風水人情,二是這里靈氣充沛,有助于宿問清突破元嬰后期大圓滿。 宿問清從前不需要睡眠,當然也沒什么時間,如今只要帝尊在,隨意哄兩下他就能睡意濃郁,一睡睡一天,這次沒夢到危笙,等再醒來,充斥耳膜的是粗狂嘈雜的叫賣聲。 “到哪兒了?”人剛醒,嗓音有些啞,也帶著幾分糯。 柳妄淵聽得心頭一動,沒忍住伸出一只手從宿問清發根位置往下一順,“鬼市?!?/br> “嗯?”宿問清頓時清醒。 幾百年來他們這片大陸的鬼界凋零,能拿得出手的大能就那么幾位,鬼市更是不復存在,而通常情況下,需要邪氣肆虐,奇珍異寶匯聚之地,恰逢月圓濃陰,方能打開鬼市。 從這里往天上看,一輪血月尤為駭人。 柳妄淵一伸手,變幻出兩個鬼面具來,跟宿問清分別戴上。 鬼市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則鬼怪邪性,直面到底不好,二則一旦拍到什么好東西,也省得真身暴露,被人追殺奪寶。 放眼望去,長街兩頭擠滿了攤位,一直蔓延到橋頭,再拐一個彎,像是延伸到天邊的鬼火,充斥著陰氣,又十分熱鬧。 鬼修多數不好看,長相奇特也屬常見,一個四眼仔正給來往客人展現它新做的人皮鼓,它整個像是腐爛膨脹的尸體,臉上真的有四只眼睛,只是上面兩只瞧著是原本的,下面兩只像是硬塞上去的,瞳孔轉動僵硬,感覺很不好用。 宿問清對人皮鼓莫名抵觸,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他如今已能控制先天靈根散發出的本源氣息,就是單純的身形好看,氣度斐然,不然這一群惡鬼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得瘋。 柳妄淵抓住宿問清的手,隱去了真實修為,在旁人看來處于一個不怎么會被欺負的金丹跟元嬰之間。 這些小鬼們所賣之物,多數是從死人身上跟墓地中淘來的,有些看著光彩奪目,其實屁用沒有,而有些渾身土黑,被扔在不起眼的角落,實則是好東西。 忘淵帝一向愛收集這些,如此千年下來才積攢了一堆寶貝。 宿問清目瞪口呆地看著帝尊跟那些小鬼們砍價,語氣熟稔,價格折半狠辣。 “八塊下品靈石?”柳妄淵一副市儈小氣模樣,也一點兒都不違和,“這么一塊破石頭你要八塊靈石?沒睡醒吧你?”說完就要帶著宿問清離開,那看守攤位的紅發厲鬼見柳妄淵去意已決,頓時不繃了,“五塊?!五塊行不行?!” “三塊?!绷郎Y淡淡。 “四塊!” “三塊?!绷郎Y語氣慵懶,“反正這種石頭其它攤位上多的是,你愛給不給?!?/br> “給給給!”紅發厲鬼一副“我好吃虧,你好賺”的臉色,將石頭包起來遞向柳妄淵。 宿問清:“……” 帝尊果真無所不能。 柳妄淵接過,小聲道:“夫人,給錢?!?/br> 宿問清驟然清醒,又被這聲“夫人”叫得耳根發麻,掏出三塊下品靈石遞給了厲鬼。 等走遠一些,才聽柳妄淵嗤笑一聲:“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補天石,三塊下品靈石就換到手,這當了鬼都是個蠢笨鬼,沒救了?!?/br> 宿問清:“……”如此看來您把人家騙得奇慘,就不用嘲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