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尊被當眾退婚后 第14節
“唔……”宿問清不由得輕哼。 神魂相擁讓他對柳妄淵的氣息毫無抵抗力,加上天靈體作祟,很快就能軟成一灘水。 柳妄淵親夠了才把人放開,一手攬住宿問清的腰,一手從他膝下穿過,將人抱起后去了溫泉池。 這里原本就是個小池子,四周長著一些水生植被,現如今繁茂綿延百米,好像沾點兒天靈體的氣息,就能得道升天一般。 當然沾得最厲害的就是忘淵帝,他雖然第一次同人神魂相擁,但也知道雙修因為心生貪欲惦念紅塵,修為境界提升的同時,體內雜質跟心魔也很容易應運而生,不過天靈體似乎截然不同,反正柳妄淵神清氣爽,沒覺得體內有什么雜質。 宿問清沒力氣,任由柳妄淵幫忙打理。 “帝尊?!?/br> “嗯?” 徐徐水聲中,宿問清低聲道:“我想回天嵐派看看?!?/br> “看什么?看門派試煉沒了你的cao持會不會順利進行?”柳妄淵毫不客氣:“怎么,天嵐派上萬人,全是廢物嗎?” 宿問清搖搖頭,他并非心懷執念之人,事已至此,無論門派試煉能否順利開啟,都不是他會在意的,在其位謀其職,白冷硯不惜代價將他從那個位置拉下來,就該承擔相應的責任,宿問清不是圣母,事實上他比誰都拎得清,如此才能成為戒尺,分毫不差。 但天嵐派畢竟是他生活長大的地方,走之前一言不發,不知師父跟執法長老會擔心成什么樣子,除去肩上的擔子,他們是親人。 柳妄淵抱著人清洗干凈,捏訣將他身上弄干,用衣服裹好,這才說了一句:“明早帶你回去?!?/br> 宿問清勾唇,聲音低低的,“謝謝帝尊?!?/br> 柳妄淵:“……”他問鼎六界的時候,似乎沒想過自己會吃美人計。 宿問清金丹結成,神魂感知到他體內的靈力,便開始著急催促,修為與神魂,相輔相成,說是一對眷侶都不為過,而斷裂的筋脈卻成為一大阻礙,外界的靈力對宿問清而言仍舊牽強,于是只能從忘淵帝身上索取。 柳妄淵樂于幫忙,畢竟他的初衷就是治好宿問清,若沒有那三十年的心血滋養,宿問清未必會在封印結束后落得如此下場,一滴心頭血,十年逍遙命,這是柳妄淵欠他的。 可除此以外呢?宿問清已經跟柳妄淵同塌而眠了,他就著滲透進來的清冷月色看著這張俊美深邃的臉,想著除此以外,帝尊有沒有一點點喜歡他呢? 柳妄淵邁入合道,幾乎心神合一,凡塵俗世的一些行為道德早已沒辦法約束他,或許對柳妄淵而言,神魂相擁是報恩,偶爾的親吻是好奇,同床共枕是圖個方便,各種理由都有可能,他大概并不明白何謂喜歡,對宿問清好,就像眷戀一株花,一朵云。 單是這么一考究,宿問清心里就有些酸澀。 “睡覺?!绷郎Y沉聲,說著順手將人往懷里一攬。 沒關系,宿問清又想著,他喜歡忘淵帝千年,從來都是他一人之事。 第三十一章 我真替問清仙君感到不值! 柳妄淵這次沒對宿問清用什么障眼法,而是不知從哪里找了一個幃帽給他,白紗一直垂至腰側,襯著這副清瘦的身軀愈加靈動出塵。 宿問清的修復堪堪恢復到金丹,能使用一些短程的縮地功夫,也是難為忘淵帝,從一個早就不用的破爛納戒中挑挑揀揀,終于找出了一個適合宿問清的烏篷船。 不出一日,他們便到了天嵐派腳下。 暮色鐘鼓嗡鳴,天嵐派的主殿掩于傍晚的云霞后,雀鳥飛過,恍若人間仙境。 這里是宿問清的家,可這次回來,心中多的是悵然跟迷茫,曾經的使命感蕩然無存,好像問清仙君隨著那場封印結束,就已經死了。 四周各大門派的修士云集,哪怕天嵐派的還未設宴款待,也架不住大家想要沾一沾第一名門的靈氣。 “你們說,這次門派試煉,問清仙君會來嗎?” “來?怎么來?傷成那樣,你是不知道白掌門這段時間跑了多少個地方嗎?” “哎,可惜嘍!” 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惋惜,又有多少人幸災樂禍,宿問清無從得知,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白燕山找不到醫治你的辦法,估摸著心中有愧,所以并未踏入清靈山,不知道你不在的事?!绷郎Y一語道破,男人嗓音輕慢,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嘲弄。 早干嘛去了?為了徒弟不辭辛勞四處求藥,那是做給旁人看的,白燕山倘若真的悔不當初,怎么不把白冷硯一巴掌拍死?說到底,這個人,這群人,乃至整個天嵐派,哪一個不是占著對宿問清的恩情,一邊說著疼惜他,一邊又往他身上捅刀子呢? 宿問清點頭:“嗯?!?/br> 一日的行程宿問清到底疲憊,方圓百里的客棧小店都住滿了人,柳妄淵想了想,帶宿問清回了清靈山,白燕山設下的結界對他而言形同無物,那里還清凈。 宿問清轉身,微風吹起幃帽的一角,剛從法器上下來的金城心頭一跳,趕忙追了上來,但哪里還有他的身影? 可能看錯了吧……金城心中頓時沒了滋味。 年少念書時期,金城最喜歡跟宿問清對著干,他是金劍派的少主,天賦過人,但他爹日日拿著宿問清說事,恨不能宿問清是他兒子,金城自然不悅,他瀟灑浪蕩慣了,最煩宿問清那副禁欲苛刻的模樣,好像一塊木頭,哪里比得上瀲滟生波的白冷硯來的好?那時候私底下喜歡白冷硯的人很多,少年心氣重,旁人追逐的自己也跟著追逐,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習慣,好像整個身心都接受了白冷硯,非他不可一般。 但那日在清靈山見到虛弱疲憊宿問清,金城整個心神被狠力一撞,他恍恍惚惚回到家,看到一向不信神佛的父親正在祭拜,以虔誠為引,希望能助問清仙君得一些天地靈氣,哪怕作用微乎其微。 “吾兒?!备赣H當時面色很復雜,說不上是悲慟還是失望,只是靜默許久,接道:“整個大陸,恐再難生出第二個問清仙君了?!?/br> 金城當時著急回避什么,“怎么可能呢爹?每年都有英才輩出……” 話沒說完,就見父親微微搖頭,男人眼底的難過幾欲實質化,將金城心頭攪得地覆天翻。 “問清仙君的強悍之處從來都不是他的修為?!备赣H指了指心口,重重一點,“他才是真正的心系蒼生,你們以為立于九霄之上的是一個神尊?不,那是佛陀?!?/br> 恍如從極遙遠空間傳來的一聲嘆息,將金城這年來昏碌的生活打了個稀碎,是啊,在他們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為了白冷硯爭風吃醋的時候,只有宿問清頭頂青天,真正以身修道,鎮守八方,而他心中純潔無暇的白冷硯又做了什么? 金城一直覺得白冷硯沒錯,畢竟他才是白燕山的親兒子,天嵐派就該歸他,宿問清就是個爭權奪位的小人,可真相來的猝不及防,金城連羞愧的資格都沒有。 他這段時間再沒去看過白冷硯,心神一片寧靜,而剛剛瞥見那抹跟宿問清很像的身影,竟然心痛起來。 宿問清不需要任何補償跟愧疚,他只想好好睡一覺,清靈山的竹屋仍在,晚間夜風涼爽,月色撩人,宿問清枕在柳妄淵的腿上,身上蓋著一層白絨絨的毛毯。 忘淵帝跟往常一樣,一手輕輕擱置在宿問清頭上,一手捏著本書,不是什么雜七雜八的畫本子,而是上古遺留下來的古籍醫典,修為境界不夠的一看就跟天書似的。 等周遭稍微一涼,柳妄淵就抱著宿問清回到了房間,他盯著青年難得有點兒血色的唇半晌,喉頭微微一動,沒忍住,俯身親了親。 柳妄淵轉身離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宿問清往毛毯里縮了縮,勾起嘴角。 第二日,天嵐派最外圍的護山大陣撤去,凡有請帖者,皆可入內。 瓜果茶酒備齊,上午眾人稍微休整,正午過后便開始第一輪試煉比賽。 所謂試煉比賽,就是由抽簽決定,一對一,憑此方法層層篩選,最后從全部弟子中選取前一百五十名進入泓微秘境,期間機緣無數,沒準獲得一樣寶器都能突破當前境界,往大道上更進一步! 年輕一輩聚在一起摩拳擦掌,都希望能在這次試煉上大放異彩,若得一兩位大能指點,更是受益無窮??! 各門各派穿戴不一,有些根本沒有所謂的門派道袍,全憑令牌認人,所以宿問清跟柳妄淵輕松混在其中。 高臺之上的正中間空著一位,往年都是宿問清坐在上面,青年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毫不眷戀地移開了視線。 宿問清回頭,柳妄淵高他半個頭,微微湊上來,先開口:“怎么了?” 話音剛落,“咚——”一聲巨響,所造成的靈力波動朝四周迅猛蕩開,柳妄淵將宿問清往懷中一攬,輕松抵御,貌似是兩位元嬰期在打架。 忘淵帝所料不錯,再精準些,是周可為跟一個身穿藍色勁裝的人在打,對方儀表堂堂氣質端正,同周可為一掌對上后疾步后撤,臉色陰沉。 周可為也十分的氣急敗壞,指著青年就來了一句:“我警告你,不要再侮辱冷硯!” 青年轉頭吐出一口血水,輕哼一聲,“怎么,你跟白冷硯那點丑事已經人盡皆知,周可為,你敢做不敢認吶!”他越說越氣,最后像是忍無可忍:“我真替問清仙君感到不值!” 宿問清:“……” 青年指著周可為祭出法寶,像是不解氣,又跟了一句:“你不配仙君真心以待!”那語氣,不由得讓人聯想到他的下一句,“我才配!” 柳妄淵涼涼感嘆:“哦?” 宿問清:“……”他為何要心虛? 緊跟著,一道白影翩然落地,擋在周可為跟青年中間,眼中含淚我見猶憐,赫然是白冷硯。 在場一片嘩然。 第三十二章 這位不會對你也有意思吧? 幸好周可為收手較快,否則看白冷硯那絲毫不用靈力抵御的樣子多少要重傷,另一邊的青年許是顧及到白冷硯的身份,指尖的劍意一點點消散,最后頗為不甘地冷哼一聲。 白冷硯沉沉松了口氣,“趕上了……”好像他真的放心不下這二人,拼死趕來一般。 “冷硯!”周可為恨恨望了眼青年,心有不甘:“你就是太善良太心軟了!” 不知為何,問清仙君竟然生出一種無法面對的感覺來。 柳妄淵輕笑,可能是沒忍住,又怕惹惱宿問清,一只手在他肩胛骨的位置摩梭了一下,權當安撫,這才問道:“白燕山的兒子,真的是同你一起長大的嗎?” 不像??! 宿問清不想再看白冷硯他們,今日這出鬧劇委實丟了天嵐派的門面。 六界修道之人多的是無情無欲,哪怕不說心系蒼生,也想著如何強悍自我,提高自己的門派地位,情情愛愛的實在入不得眼。 果然,有人自人群中喊道:“我瞧著瀛洲少主同白少主兩情相悅,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你們今日成婚,正好各門各派都在,大家也好討杯喜酒??!” 誰人不知周可為同宿問清有婚約?但這番話羞辱的卻不是宿問清。 “挺好,問清仙君前腳在清靈山修養,后腳這二人就湊到了一起,能理解能理解,年輕氣盛嘛,要我說,周可為本也配不上問清仙君,?!?/br> “誰說不是呢?”一人接道:“但是話又說回來,我上一屆門派試煉見白冷硯是這般模樣,如今都沒變嗎?” 白冷硯頓時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還算有點兒自知之明,知道并非人人都吃他這套,若是今天哭出來,白燕山乃至整個天嵐派的臉都要被他丟盡?!绷郎Y低聲道。 宿問清微微蹙眉,師父繁忙,年少時期都是他親自教育白冷硯,宿問清自持從未出過錯,那么白冷硯長成這樣,可見是心性問題。 “誰?!”周可為怒不可遏,手中法寶泛出刺目的光暈,一看就是找出多舌之人立馬動手的架勢。 “放肆!”微怒蒼老的嗓音自高空襲來,期間威壓讓周可為的法寶頃刻間失去靈力,而他本人也是招架不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周可為咬牙沒有反抗,因為來者不是別人,而是瀛洲島主,他的親爹。 威壓越來越強大,在場修為低的忍不住祭出各種法寶抵御,跟周可為不同,瀛洲島主是個極懂分寸的人,剛才的施壓除了自己的兒子,還針對那幾個在人群中發聲的,一陣白光閃現,似有仙鶴縈繞飛舞,光暈散去,一位瞧著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立在周可為面前。 周再生一襲白袍,頭上還帶著個跟衣領連在一起的斗篷,頂部尖尖的,襯得他那張本就刻板的臉像是刀子一下下砍出來的,連眼部輪廓都橫平豎直,讓人看完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太糟心了,堪比百個嚴肅老套的教書先生。 “就不能長得稍微圓潤點兒嗎?”柳妄淵一副嫌棄至極的口吻。 宿問清仰頭,“帝尊認識?” “談不上,千年前大戰,瀛洲也參與其中,只不過那時只是個小小支派,周再生比起現在要年輕個二十歲,我對他有印象,純碎是因為這人長得太獨特了?!?/br> 宿問清覺得不能這么問,于是換了個問法:“帝尊覺得周再生此人如何?” 柳妄淵神色稍稍認真:“修道之途尚且端正,但心性歪斜,工于心計,下手狠辣。我這么說吧,今日周可為讓瀛洲島名聲敗落,哪怕是獨子周再生也不會手下留情,若是有朝一日周可為禍及門派,周再生定然會毫不猶豫地手刃親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