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 第18節
周晚意搖了搖頭,“還沒追到?!?/br> 小護士頗為同情地看了周晚意一眼,“我聽他們科室的人說,江醫生很難追?!?/br> 強烈的疼意消失后,周晚意的面上的血色稍稍恢復了些,她隨口說:“還行吧?!?/br> — 江厭回來的時候,手上除了瘦rou粥,還拎了個充電器。 周晚意想起來之前她給他發過的幾條信息都沒得到回復,于是試探性地問:“江醫生手機沒電了?” 江厭單手插兜,將粥和充電器一并放到她的床頭桌上,閑閑一瞥:“給你用的?!?/br> “嗯?”周晚意沒明白什么意思。 “你手機不是沒電了?”他從枕頭底下抽出來她的手機。 冷白瘦長的食指輕而易舉就勾住了她粘在手機殼上的玉桂狗,拇指在開機鍵輕輕摁了一下,果然沒亮。 周晚意震驚,“你怎么知道?” “之前給你打電話,手機提示關機了?!苯瓍挼?。 周晚意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插頭按入插座,修長的手指勾起末端,連接手機充電口,一系列動作做起來行云流水,快得她都沒來得及想起什么時候江厭給自己打過電話了。 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緩緩勾唇笑了一下,解釋:“在你給我發完消息的半小時后?!?/br> “給你打微信電話沒接,我就從江尋映那里要來了你的號碼?!?/br> 周晚意這才想起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手機一直都沒能充上電,今早出門的時候,充電寶也忘記帶了,手機早就紅格提示有關機風險,只不過當時她還沉浸在即將見到江厭的喜悅里,所以并沒有注意。 周晚意原本還暗自不爽的心瞬間舒暢了起來,那種感覺就是像山體崩塌過后,碎石被挖掘機一遍遍挖開的通暢感。 “不好意思啊?!彼皖^,略微抱歉。 江厭并不在意,只是道:“下次要找我,提前說就好?!?/br> 周晚意點點頭,追問:“那我沒事的時候也能找你嗎?” 對上江厭探究的目光,周晚意慌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平常的時候,我也能找你聊天嗎?” 窗外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地砸著窗戶。 在陣陣急雨聲中,周晚意聽到了江厭說好。 那一瞬間,喜悅盈滿了心頭,就如同那窗外隨風狂舞,瘋狂拍打窗欞的枝丫,興奮得不行。 江厭從床頭找出一面小桌,支起后將皮蛋瘦rou粥掀開放到上面。 “快吃吧,不然涼了?!?/br> 周晚意眉眼彎彎,“好?!?/br> 但很不湊巧的是周晚意扎針的是右手,護士剛才叮囑她千萬別亂動的話她可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眼下根本不敢用右手拿勺子。 她也嘗試用了好幾遍左手,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江醫生,能幫個忙嗎?” 她淚眸輕抬,燈光照在她本就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地羸弱可憐。 “能不能,喂我喝粥……” 第16章 行楷體 屋外颶風狂掀, 大雨將整座城市淋透。 病房內燈光明亮,盆栽里的天竺葵開得正艷,輕輕一碰, 葉子上飽滿的水珠便順著根莖一路往泥土里砸, 一派安寧祥和。 江厭手指彎了彎,傾身坐到病床尾,大手往周晚意面前一攤。 周晚意立馬把勺子遞過去,彎著眉眼笑起來:“謝謝江醫生?!?/br> 男人輕淡地嗯了一聲,好看的手指輕捻住塑料勺, 慢條斯理地從邊緣處撥了勺熱粥送到周晚意面前。 病房的門大開著, 兩人距離不算近,男人長臂輕抬,眉眼淡然,“張嘴?!?/br> 周晚意看了一眼,然后乖巧地張嘴,輕輕含住塑料勺。 溫熱適宜,不會太燙, 也不至于冰涼。 不像她自己喝粥,每次都是用勺子從粥面最中心開始挖, guntang的熱粥連吹都懶得吹就直接咽下, 熱意從舌根一路延燒到胃內,沒幾秒就將一大碗全部咽下,常常被黎秋知嘲笑:野豬吃不了細糠。 男人收回勺子,又慢悠悠地撥了一勺。 周晚意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倆人之間那面長長的桌子, 忍不住問:“江醫生, 我們距離這么遠, 你老是抬手喂我不累嗎?” “還行, ”江厭的聲音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可是我累,”周晚意緩慢地轉了一下脖頸,說:“脖子有一點點酸?!?/br> 她看著江厭,“江醫生你說這該怎么辦?” 雖然語氣聽起來是在詢問,但話里的意思卻是昭然若揭。 她想讓江厭靠近一點。 走廊外有人走過,拖鞋趿拉著踩在白瓷地磚上,聲音由遠及近。 周晚意見男人絲毫沒有反應,左手撐著床緣,將身子微微往前坐了一點點。 “這樣子就不會累了?!?/br> 倆人的距離驟然縮短,周晚意雖然一臉病容,但在燈光下笑容依舊明媚。 她很主動,也很懂得變通。 只要最終目的達成,那是誰先低頭,誰向誰靠近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她靠得離桌子很近,為了方便江厭投喂,還特意將左手撐在桌子上托臉望著江厭,眼神就像貓咪主動索求凍干時一樣,乖巧又充滿期待。 江厭垂下眼睫,緩慢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后又勺出一口粥送到她唇邊:“吃快點,不然涼了?!?/br> 周晚意哦了一聲,加快動作。 一碗粥很快見底。 江厭默默地收拾桌面,然后將打包盒和一次性塑料勺全部裝起來,扔到門口的垃圾桶。 夜已入深,病房里的燈光向外傾斜,漏了一地的光。 周晚意住的vip病房在走廊的最盡頭,從護士站走過來要好遠,江厭想起周晚意掛著對的那瓶藥水差不多快見底了,于是側身朝里看。 正巧碰到周晚意的目光,女人正將唇角最后一絲殘余的粥卷入口中,目光盈盈地望過來。 “江醫生,快打完了?!敝芡硪庹f。 江厭輕輕嗯了一聲,“我去幫你叫護士來拔針?!?/br> 他說完就走,根本沒給周晚意再叫住他的機會。 她看著手里的床頭鈴,心里疑惑,江厭剛才這是怎么了? 明明按個鈴就能把護士叫來,為什么要跑那么遠去呢? 她隱約覺得江厭變得有點不一樣了,雖然具體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但那種感覺就像是早春里的冰川在消融,緩慢卻真切。 - 護士很快就來了,但江厭并不在她身側。 周晚意心里隱隱有些失落,她有些怕江厭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 手上膠布被一層層撕開,周晚意僵著手臂不太敢動,她垂下眸子問正在拔針的護士:“江醫生怎么沒和你一塊兒來?” “江醫生去找韓醫生了?!弊o士簡潔地回答。 針頭從血管內拔出,周晚意迅速按壓住以防待會兒血涌出來。 護士一邊取掛瓶一邊和她說:“你別擔心,江醫生只是去詢問病情,一會兒還是會回來的?!?/br> 她的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一樣,讓周晚意懸起來的心緩緩落下,她點了點頭,說:“謝謝你?!?/br> “不用謝,”那護士笑了笑,又道:“我們江醫生醫者仁心,對待患者的態度值得我們所有醫護人員學習?!?/br> 只是醫者仁心嗎? 周晚意有些失落,但面上并沒有顯露出來。 她向小護士打聽,“江醫生對待女病人都這樣?” “我沒在骨外科待過,不太清楚誒?!?/br> 她說完就推著車走了,并沒有再和周晚意搭話。 手背輸液的傷口摁了至少有三分鐘,血已經止住。 周晚意給手機開機,發消息給黎秋知簡單交代了下情況,并報備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后,舒筱的視頻通話就直接彈了進來。 周晚意手忙腳亂去接,黎秋知的臉出現在屏幕里。 “真是出息了,都知道帶男人在外面過夜了啊?!?/br> 黎秋知生氣起來就這樣,總是陰陽怪氣地說反話。 周晚意趕忙解釋:“不是和您說過了嗎,我現在在醫院,剛才手機沒電了?!?/br> “哦,”黎秋知不信,“你把攝像頭轉過去給我看看,別想騙我?!?/br> 周晚意聽話地調轉攝像頭,“媽你看,這是我床頭卡,第二人民醫院婦產科,你看清楚了嗎?” 黎秋知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冷哼了一聲將手機還給了舒筱。 跟隨著背景的移動,周晚意看出來舒筱應該是從客廳回到了房間。 她激動地把門關上,然后驚嘆:“周晚意你這可真的是因禍得福??!” 周晚意疑惑:“為什么要這么說?” “因為住院就可以和你的江醫生共度一晚了??!而且第二人民醫院的婦產科和骨外科就是上下樓層,你接下來幾天找他也會很方便??!” 舒筱在電話另外一頭替周晚意激動:“你們的關系肯定會因此更進一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