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小姐替嫁日常 第46節
是不是她過去在侯府里因不想惹人注意表現得太過乖巧沉默,趙氏以為她當真不善言辭? 只不過是審時度勢,斂鋒于鞘罷了。 她本不欲與永昌侯府再有什么瓜葛,只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招惹,即便是泥人也要有幾分脾氣了。 胡夫人作為一個局外人,此時此刻眼里的期待就差擺臉上來,她疑惑地看向沈念筱:“沈四小姐,這……?” 沈念筱完全沒想到會被沈梨反將一軍,心里一下有些慌了,好在趙氏在她身邊輕輕捏了她一下,她才堪堪穩住心神。 如今她話都與胡夫人說出去了,即便跟沈梨說的相左也要咬死自己的說辭。 “那幾條帕子的芙蓉我也繡了許久,應當不會記錯的,荷花的帕子是后頭給三jiejie的了?!?/br> 沈梨輕笑一聲,瞥了沈念筱一眼,突然轉了個話頭:“剛剛聽胡夫人說念筱小姐還讓她不信可去閨房一看,如今正巧我來了,便一起去看看吧?!?/br> 沈念筱:…… 她說那番話只是想叫之前的說辭更加可信一些,胡夫人當然不一定會去她的院里,若是真去了也不會看到什么東西。 但……但她不知道沈梨會來啊。 現在這話被她重新提起,沈念筱沒來由的心里沒了底。 沈梨為什么會要去她的房間?她是能找出什么來?可帕子明明那日被她藏在了王府一棵樹下…… 沈念筱一雙眼飄忽不定,不經意對上了沈梨的眼睛。 那雙瀲滟的眸子清清冷冷,卻好像什么都知道。 沈念筱心下一驚,剛想開口阻攔,沈梨已經越過了她帶著人往她的蘅蕪院去了。 她現在貴為耀王妃,五品縣主,盡管身姿纖弱模樣溫柔婉約,身上卻帶著一種不可擋的氣勢,沒多久一行人便到了蘅蕪院。 沈念筱的臉色已經有些白了,趙氏不知她為何會嚇成這副模樣,頻頻朝她使眼色,沈念筱也只能咬牙撐著,好讓自己不至于太露怯。 幾人在屋子里坐下,趙氏自然吩咐下人沏上好茶,想著如何將場面圓過去,誰知胡夫人并不客氣。 她一個御史大丞夫人,夫君在朝中又得看重,對上趙氏她可不虛。 胡夫人:“剛剛四小姐說我可在屋子里隨意找,但那樣未免太失禮數,四小姐不若自己打開妝奩、小柜子給我們看看便算了?!?/br> 沈念筱實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她想說“不”都不行了。 一個大家小姐,現在卻要自己將屋子翻了給人看,說重了,這簡直是羞辱。 沈梨看著沈念筱咬緊唇擺了擺手,讓丫鬟去拿東西,臉上神色狼狽。 她的心里靜如止水。 過去,侯府這些人對她無時無刻不是高高在上的,她哪里在他們臉上見到過這樣的表情。 然而現在,卻總是見到。 沈梨不禁想起祖母說的“因果報應”,平靜地眼神掠過臉色難堪的沈念筱和趙氏。 人有時候,還是多行善積德的好。 很快,妝奩和小柜子都被一一打開,沈念筱提著一顆心看過去。 放在里頭的帕子被拿了出來,見沒有芙蓉花的,她無端松了口氣。 只道自己是被沈梨突然出現這件事給驚著了,帕子根本不可能在她的屋子里。 她不禁有些得意地看向沈梨,心里輕哼,看來不過是端著王妃的架子虛張聲勢罷了。 沈梨卻輕飄飄的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平靜,無波無瀾。 沈念筱沒在她臉上看到自己想看的神色,心里不悅,但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現出來。 只是沒等她得意多久,胡夫人突然微微皺眉,看著屋子里博古架上一個花瓶道:“那下頭是什么?” 她這一說,大家的目光都看了過去,然后便瞧見了花瓶底下露出來的白色一角。 好巧不巧,那一角上露出了點刺繡芙蓉。 - 當沈梨再從蘅蕪院出來時,身邊只跟了一個胡夫人。 想到剛剛沈念筱和趙氏從不敢置信到萬念俱灰的神色,胡夫人心下一哂,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永昌侯府這母女也太大膽了,時不時瘋了?臟水竟然想潑到王妃頭上來! 但是一想過去關于永昌侯府后院的一些說法,她又覺得也能理解。 畢竟,如今站在了她們頭上的是昔日她們最不放在眼里的庶女。 “剛剛差點誤會了王妃,實在是我失禮了,還望王妃莫怪?!焙蛉说?。 沈梨從始至終面上的神色都清雅溫柔,帶著一點淺笑,像是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搖搖頭:“無事,這怎能怪胡夫人?!?/br> 沈梨沒有再提趙氏和沈念筱,胡夫人自然也有眼力勁兒,將話題引向別處,直到到了前院,她見沈梨沒有要一同出府的意思,才問了一句:“王妃不走?” 沈梨淡淡一笑:“尚還有些事要與我父親說,我在前院等他回來,就不與夫人一同離開了?!?/br> 這一聽就是有家事要處理,也是,剛剛那等子事可不就是家事么。 胡夫人點頭告辭,不僅人走了,剛剛瞧見的那些事她也一并記下將消息帶走了。 日后少不得是要與要好的夫人們私下說幾句的,畢竟剛剛王妃也沒說讓她禁言啊。 而沈梨則帶著丫鬟小廝徑直進了正廳,好整以暇地等著趙氏從蘅蕪院過來。 也等著永昌侯回府。 畢竟今日她過來,其實帕子都是小事,主要是為了姨娘。 不過想來現在趙氏正和沈念筱在蘅蕪院收拾萬念俱灰的心情吧,有了這么一出,她們所有的謀劃都打水漂了。 沈梨剛剛離開前便與趙氏說了她還有一事要見永昌侯,讓她派人去請,她會在正廳等著。 現下趙氏雖然人沒在正廳,但好在基本的禮數已經不敢再怠慢了,下人沒一會便上了茶水上來。 桃枝站在沈梨的身側,看了一眼正廳外頭,尚沒有人來,她便忍不住俯身湊到沈梨身邊,小聲問了一句:“夫人,那帕子是怎么回事呀?” 沈梨輕輕笑了一下,只道:“回府后與你說?!?/br> 其實那日沈念筱來王府本就透著一股子奇怪,她讓紅羚跟著也是想著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一跟果然就跟出了問題。 沈念筱出王府的路上突然借口肚子痛想要如廁,林管家讓一個丫鬟帶她過去,到了地方后她將丫鬟打發了,然后往回走,找了根樹枝來挖土,將藏在袖里的那幾條帕子埋在了偏院一棵樹下。 紅羚自然是將這些都看在了眼里,但她尊從沈梨說的,什么都沒做,直到沈念筱離開,她記下位置,這才回去稟報。 沈梨只讓她將東西取出來,看到是幾條帕子的時候,她心里便知道沈念筱想做什么了。 她不想搭理永昌侯府,偏偏他們總要來招惹她。 是以第二天她就讓紅羚將那幾方帕子悄悄重新送回了沈念筱的屋子里。 今日聽說胡夫人來了侯府,沈梨是特意過來的,這盆臟水,沈念筱還是自己接著吧。 斂了眸子,沈梨平靜喝茶,等了片刻后便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 抬眼一看,是永昌侯回來了。 第49章 永昌侯今日與朝中好友約了在旁邊一條街的茶樓里下棋, 誰知剛下到一半便被家里小廝火急火燎的找上,匆匆說了一句:“老爺,耀王妃來了府上, 說是要見您?!?/br> 永昌侯早在幾次拜訪平王府上不得見之后其實便已經歇了要籌謀耀王府的心思, 只是趙氏不死心, 幾番勸說,他也就任她去了。 左右若是她成了, 那侯府兩個女兒都能進到耀王府,他自然風光, 若趙氏沒成,那就沒成吧。 他們也就是放了些流言出去,耀王就算是找上門,他死不承認就是了。 耀王如今被兵部的事情纏身,應該沒空來找他麻煩吧…… 誰知道耀王是沒來, 但耀王妃來了。 至于趙氏和沈念筱謀劃的往沈梨身上潑臟水的事,他全然不知,甚至關于這私相授受的流言永昌侯都覺得是無稽之談, 只叫趙氏將沈念筱看好了。 這事只要歐陽爍沒有明說帕子是誰的, 那就都是猜測。 永昌侯對沈梨突然來府上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 在心里啐了一聲,還是放下了棋匆匆跟好友告別。 待他回了侯府到了正廳,發現沈梨一個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慢條斯理地喝茶,趙氏人也沒瞧見, 她倒比他更像個主人家了。 走進正廳, 永昌侯雖然心里不悅, 但礙于沈梨的身份只能笑臉相迎:“王妃來了, 父親剛剛從外頭回來, 你母親呢?” 沈梨放下茶盞看他。 若說從前趙氏對她是高高在上的輕視與不屑,那永昌侯則是不聞不問。 甚至從小到大,除了在家宴上,她都沒見過這個父親幾面,也沒叫過他幾聲。 沈梨的神色清冷,連與他基本的寒暄都覺得疲累,索性開jsg門見山:“今日過來,是想叫父親寫一紙放妾書,再將當初納我姨娘的文書拿出來,至于我那母親現在在哪,稍后父親自行去問吧?!?/br> 她說的輕慢,看著永昌侯的眼里也未見太多情緒起伏,卻叫永昌侯像個被點燃的炮仗,一下便炸了。 他臉色難看,用手指著沈梨:“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放妾書?還有當初納妾的文書? 沈梨這明晃晃的是要把柳姨娘帶出府??! 在大啟,妾的地位不高,同買賣,若是要放人走,將納妾文書交給妾室便可,而寫一紙放妾書,則已經是最體面的方式了。 因為這妾日后可憑這紙文書恢復良民身份。 永昌侯氣得就差要吹胡子瞪眼,畢竟沈梨才剛成了耀王妃沒多久,如果現在柳姨娘離開侯府,那外頭得傳成什么樣子! 讓他的面子還往哪兒擱? 沈梨并不為永昌侯這幅神色所動,臉上的表情都沒變,甚至又有了點笑意:“父親大抵是忘了,皇上封了我惠和縣主的稱號,我的生母,是要提平妻的,父親覺得,母親,或者說是您岳家,會同意么?” 她說的沒錯,依大啟律,她現如今貴為五品縣主,她的生母若是妾室便需升為平妻。 大啟建朝之初這樣的情況很多,只是康帝登基以來漸漸少了,以至于永昌侯都忘了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