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藻宮咸魚紀事 第120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星星在眨眼[娛樂圈]、和影帝假結婚后我爆紅了、人魚幼崽,天籟爆紅
“你有完沒完?” 楊太妃不高興地收了勢,見是何太嬪,嘴角立刻牽起一抹譏笑。 “怎么?我跳個舞也礙著你了?想借炭就直說,叫我一聲jiejie,哄得我高興了,我興許還愿意打發你點炭?!?/br> “你跳舞就跳舞,唱什么歌?沒有一句是不跑調的,不會唱就不要唱,平白污了旁人的耳朵?!?/br> 楊太妃信手將握著的長綢扇丟了出去。 “我要跳舞,自然要有歌聲相伴,你嫌我唱的不好,那你來啊?!?/br> “行?!?/br> “放不下小姐的身段,不想給我這個樂坊舞女……什么?” 何太嬪立于屋內,因嫌楊太妃夏日點火,鋪張浪費,便命宮人熄了暖爐,只放一盞熱茶在桌上,用以潤喉。 “哼,你渾身上下從頭到腳,也就這舞姿能比過我jiejie了?!?/br> “呵,當年宮里最精通音律的何昭儀,歌聲也不過如此嘛,先帝的品味實在是不太行?!?/br> 話雖如此,何太嬪還是接著唱了下去,而楊太妃也興致愈高。 風雨將歇之際,何太嬪沉醉于歌舞,嫌此處無樂師演奏,還叩擊桌面作低音,敲擊茶盞作高音,與歌聲舞步相合。 眼看天邊架起一道飛虹,何太嬪與楊太妃均略感疲憊,二人一同坐下,楊太妃道:“我要尋條彩練作袖,再灑上金粉,編一支飛虹舞?!?/br> 何太嬪沉默片刻,道:“俗不可耐,你的品味真是差極了,就你,竟能得那般盛寵,先帝的品味確實不太行?!?/br> 楊太妃冷笑道:“不然呢?你以為先帝喜歡的是什么樣的女人?才女?閨秀?聰明?溫順?實話告訴你吧,先帝最喜歡的,除了給他生孩子的女人,就是沒腦子的便宜花瓶,你jiejie讀的書夠多吧?不照樣早早就死了,當年的容嬪多溫順,在他那里就是個出身好點兒的奶娘,你會唱歌又怎樣?你讀詩書又怎樣?越是大家閨秀,越是高貴的小姐,先帝就越不會喜歡你,反倒是像我這樣不識字的舞女,辛婉儀那樣不識字的繡娘,先帝個個都喜歡?!?/br> 何太嬪道:“先帝多疑,有此偏好,實屬正常,可你明明……你似乎在侍寢第一天就挑釁了當時的容嬪和馮靜儀,莫非你在那時候,就知曉了先帝的心思,開始投其所好了?” 楊太妃道:“當然,你以為我跟你似的?連爭寵都摸不著門道——你們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爐子抬過來?!?/br> 宮人遲疑片刻,道:“楊太妃,剛剛何太嬪命咱們把火給熄了,您……” 楊太妃罵道:“她讓你熄火你就去熄火,你是伺候我的還是伺候她的?” 宮人喏喏地應了,立刻生起火,將暖爐搬過來。 何太嬪哼了一聲,道:“小人得志便輕狂?!彪x開了楊太妃的住處。 何太嬪過往養尊處優,缺乏生活經驗,她不知山間雨后夜晚寒涼,即使是夏季也不例外,更不知雨后地面潮濕,撿不著柴火,又沒把楊太妃的話放在心上,直到夜間被凍醒,她才明白了囤柴的重要性。 外面風雨大作,電閃雷鳴,何太嬪被一聲雷響嚇得夠嗆,又被冷得打了個噴嚏,糾結片刻,她還是下床打開了柜子。 鼻翼微動時,又一道閃電,照亮了柜子,何太嬪果斷披起蓑衣,沖向屋外。 楊太妃今晚睡得不太好。 她做夢了。 許是白天起舞時發現自己有所退步,楊太妃夢見自己年少在樂坊時,因過于貌美,即使肢體略有僵硬,也依然賞心悅目,便不愿用功,練習時常常偷懶。 后來姑姑被賜給了李小將軍,她們換了個新師傅,新師傅非常嚴厲,第一天就搞哭了十幾個女孩子。 楊太妃哭的最大聲。 她功夫太差,新師傅很生氣,下了狠手,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師傅下手很有分寸,她依然活得好好的,連骨頭都沒斷半根。 “臉生的再好又有什么用?沒有真功夫,不過就是個妓子,從今天開始,你每天多留一個時辰,跟后面的人一起練,直到能挨著地為止?!?/br> 楊太妃每天都哭的死去活來,嗓子都嚎啞了,但她畢竟年紀小,骨頭軟,在師傅的辣手下,很快就趕上了進度,甚至在姐妹中算是比較出色的那一批。 兩年后,她們又換了個師傅,原來兇巴巴的師傅去了何大人府上。 這次的新師傅也很兇,但又跟上一個師傅不太一樣,這次的師傅一生氣,就會動手打她們——并且專打臉。 舞女是給人看的,臉就是舞女的第二大本錢,她們年歲漸長,已經開始懂事了,自然要死死護住自己的臉,于是大家練得更認真,再痛再累,都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可師傅還是總打她們。 在一眾姐妹中,楊太妃挨的打最多,甚至有一次,師傅的長指甲在她臉上劃了道口子,要不是她從小就漂亮,勾搭上一個小太監幫她去太醫院偷了藥,她這張臉興許就毀了。 因為前一個師傅要求嚴格的緣故,每次挨打,楊太妃都以為是自己腰不夠軟,腿不夠直,動作不夠漂亮,因此更加賣力地練功,時刻警醒謹慎,體察師傅的心思,以投其所好,可日子一長,她就明白了。 師傅只是不喜歡她的臉。 她生的最美,師傅雖然是師傅,可也是樂坊的舞女,她貌美,自然就會搶了師傅的風頭。 楊太妃知道,她不能再待在樂坊了。 再這么下去,總有一天,師傅會打廢了她的臉,那她就真的只能當一輩子舞女,還是得厚施脂粉,站在角落里襯別人風頭的那種…… “??!” 楊太妃猛地睜眼,看著床前鬼鬼祟祟的何太嬪,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早已不是當初的楊柳了,自然受不了被打的滋味,在夢里的師傅扇了她一巴掌后,她果斷出手,狠狠地回了一巴掌。 可惜打中的是何太嬪。 楊太妃遺憾地攥了攥拳頭,道:“你來干什么?偷炭嗎?” 何太嬪漲紅了臉,道:“不是,我是來跟你借炭的?!?/br> 楊太妃道:“借?那你拿什么來還?拿你撿的那些枯枝爛葉嗎?” 何太嬪還想說什么,可看著楊太妃床上溫軟的絲綢被,再想想自己柜子里那一坨…… “你要是不借,我就賴在你這兒不走了?!?/br> “你愛走不走?!?/br> “我還要占了你的床!” 楊太妃挑了挑眉,道:“你怎么了?怕打雷?” “沒有,”何太嬪解了蓑衣,坐在楊太妃床頭,“床上被子太薄,我被凍醒了?!?/br> 楊太妃冷笑一聲。 “你柜子里沒有厚棉被嗎?” “我柜子里的……”何太嬪臉色蒼白,“味道怪怪的,還有老鼠?!?/br> “味道怪?真的不是臭嗎?” “算不上臭,也算不上香?!?/br> 楊太妃思索片刻,道:“你多久沒曬被子了?!?/br> “嗯?” “我現在又不蓋,為什么要曬它?” 楊太妃面色扭曲了一瞬。 “你別告訴我你從來就沒曬過被子!” 楊太妃動了動,踢出一個湯婆子,道:“這個冷了,去灌上熱水,不然就別上我的床?!?/br> “你守夜的宮女呢?” “我沒你那大小姐習慣,不需要人看著我睡覺?!?/br> “這是夏天,你怎么還要用湯婆子?” “夏天你不還是被凍醒了?” “我不出去,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要睡了?!?/br> “那你睡另一邊,把腳放外面去?!?/br> 何太嬪高興地依言照做。 “你的床也太熱了吧?你真的不覺得熱嗎?” “閉嘴!” “什么東西?” “我的腳,”楊太妃冷淡地閉上眼,“你有意見?” 隔著寢衣,何太嬪也能感覺到肚子上那雙腳的溫度。 “你……你畏寒,是不是因為我jiejie的緣故?” “你說呢?” 楊太妃打了個哈欠。 “你那好jiejie干的真不是人事兒,她給先帝下的毒,有一半是從我這兒傳過去的,多虧先帝去得早,否則用那么多年毒胭脂,我還指不定會成什么樣呢?” 何太嬪沉默片刻,道:“我jiejie本不該謀害先帝的?!?/br> “呵呵?!?/br> “你笑什么?” “你jiejie在生產的時候被人擺了一道,拼老命生下來的兒子沒活幾年就死了,你居然還說你jiejie不該害先帝,你說了這么一個天大的笑話,我難道不該笑嗎?” “我jiejie難產,是李氏做的壞事,跟先帝有什么關系?” “你是傻嗎?如果先帝真的想讓四皇子活下來,他難道還攔不住李皇后?” “你是不是也很希望先帝早逝?” “廢話,你以為我愿意成天陪著那多疑的老頭子嗎?你jiejie和先帝,哪一個是好相與的?我本來盼著他早點把位置傳給大皇子,我還能跟著你jiejie吃點rou,結果他居然活到了三皇子成年……你jiejie真是不爭氣,我加大劑量,她居然還不高興,蠢女人?!?/br> “若你私自加大劑量,引起太醫的懷疑,到最后還不是要東窗事發?我jiejie才是深謀遠慮,你不過是個鼠目寸光的卑鄙小人罷了!” “先帝要是早早去了,大皇子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個太醫還會記著前朝事?先帝忌憚何家,又怎么會讓你有孩子?你jiejie被當成個管家支使著,還以為自己掌了權,巴巴地推自家人上位?!?/br> “我jiejie沒打算讓我進宮,那是我父親的主意,我父親封爵,讓我進宮也是無奈之舉?!?/br> “那是騙你的,你摸著良心說,如果不是你父親和你jiejie推了你一把,你有機會給先帝祝壽嗎?” “那你是怎么知道先帝忌憚何家的?朝堂政事,你一深宮花瓶,如何能知?” “朝堂政事我管不著,先帝我還見不到嗎?用眼睛看,用腦子想,揣測圣心,判斷形勢,很難嗎?” “呵!” “你怕老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