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論道的太后 第26節
這話是什么意思呢?我在徐州的時候啊,曾聽人說過,須彌山上有一個老神仙,有一次,他見了一個打鐵的匠人…… 方素白緩緩的說著,講一段經義,便說一個民間好玩的趣事。 不急不躁地又不誤了正經的課業,還讓倆孩子聽得津津有味的。 此番,蘇澤不高興了,板著臉坐一旁也不說話。 奈何此時卻沒有人注意她。 方素白正口若懸河呢,倆孩子也正在專心致志地聽講,都沒有注意到滿腹怨懟的蘇澤此時臉色不善。 蘇澤這個時候快氣死了,這倆孩子是她一手教養長大的,不是應該與她更親近嗎? 這是什么意思,來了個不知好壞的鄉野先生,他們的魂就被勾走了? 尤其是阿爍,往常里一提經義便困,此時一聽方素白講課便興致勃勃的,她蘇澤授課當真就那樣不堪嗎? 也許他們不是沒注意到蘇師傅生氣了,只是他們此刻更迫切地聽方素白講那些沒聽過的民間故事,顧不上她們的蘇師傅了。 蘇澤一想起這些,更生氣了。好不容易看著沙漏,半個時辰過去了。 她才出聲打斷道,學了這些時候也累了,大家歇一歇吧,下一堂再接著講解如何? 方素白從容道,既如此,那兩位殿下便歇一歇吧。 說完他挑眉笑了笑看向蘇澤道,說了這半日,竟口干舌燥得不行,這便勞煩蘇大人為我們沏兩杯釅茶過來吧。 蘇澤一聽便怒了。 什么,一個草莽罷了,也配讓我端茶倒水的? 她只坐著不說話,但是方素白就那樣笑著看著她,等著她的回話。 這沉默實在太過逼人,蘇澤招手從外邊叫來一個宮人道,去給兩位殿下和方先生沏茶來。 方素白見此,一打折扇,笑道,不必,這茶得蘇大人親自沏來才好呢。 蘇澤聽他這樣說,徹底怒了,你當你是誰呢,方素白,你別太過分了。 方素白不接話,只對著鄭燦和鄭爍道,唉,草民不曾來過宮廷,不慎惹了蘇大人,以后恐不能再給兩位殿下授課了。 過了一會兒,鄭燦突然弱弱的道,師傅,我想喝你泡的白云瓜片。 阿爍也小心的道,師傅,我想喝六安茶。 蘇澤看著他們三個,氣的不行,終究沒有說話,一甩袖子便出去了。 蘇澤忍著氣,好不容易給他們沏了茶水,正端到門口,便聽著里頭鄭燦和鄭爍正纏著方素白興高采烈呢。 鄭燦道,方先生去過這么多地方,還知道這么多趣事,我回頭一定請父皇開恩,請您到我們上書房做先生去。 方先生,蜀州是不是…… 方先生,那祁連山上…… 蘇澤深呼吸一口氣,端著茶進去了。 阿爍和鄭燦忙過來端了茶道,謝謝師傅。 然后他們便跑著外頭玩去了。 只剩方素白看著她不動彈,她只好將茶碗端到方素白面前。 不想剛撂下想往回抽手的時候,方素白卻死拽著她不松手。 你做什么?蘇澤看著方素白這般無賴的樣子又驚又怒。 方素白看著她,只死拽著她的手不說話。 松手,你放開我!蘇澤瞪圓了眼睛。 不放方素白強硬著,不管你信不信,我此次就是來帶你走的。 用不著! 方素白這邊拽著她的手,一用力便將她拽到了自己懷里。 對不起,是我的錯。方素白抱著她哽咽著,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蘇澤不語,又聽方素白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我當年沒能護著你,是我不能原諒的錯。 可是,我有不能說的苦衷,信我一次好嗎,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蘇澤自己也是淚眼朦朧了,聽著方素白的一字一句,她只覺得難受的肝腸寸斷了似的。 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她也不知是該原諒,還是要接著怨下去了。 兩人這般沉默相擁著,不說,不問。 過了好一會兒,仿佛聽著阿爍嘰嘰喳喳的聲音過來了。 蘇澤這才慌忙從方素白懷里抽出來。整整自己的衣服袖口,又忙拭了淚水,這才轉身出去了。 這廂鄭爍和鄭燦進來了,鄭爍見蘇澤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走了,便問方素白道,方先生,我師傅她怎么哭了,你們吵架了嗎? 方素白尷尬的理了理袖口,道,有些爭執罷了,也無傷大雅,不是讓你們去觀看云彩飄散的方向嗎?怎么這么快便回來了。 今兒是晴天,云根本就不飄。鄭燦無奈道。 小樣兒,就是知道不飄才讓你們去的。 且說我這邊正和皇帝閑話著,透過琉璃窗便看見蘇澤從垂花門處進來了。 我心里納悶,這怎么不一道授課呢,難不成又吵架了? 皇帝不知我的心思,還在接著道,你一向是管這事的,怎么不能替朕瞧一瞧,京城里有沒有年齡合適的貴女,朕瞧著方素白不是個安生的,他那樣的俠客,只怕過段時間又跑了,你得替朕給他張羅著在京城安個家才好。 姻緣自有天定,皇上且不用憂心,說不準啊就在眼巴前兒呢。我隨意道。 又說了一會兒別的,眼看著外頭太陽快落山了,方素白這才領著兩個孩子過來了。 皇帝問他們,方先生授課如何,你們聽得好嗎? 鄭燦道,方先生見多識廣,兒臣們大有受益。兒臣懇請父皇開恩,請方先生入上書房,這樣好的先生,兒臣不能獨占了。 皇帝笑道,你們方先生且不能去上書房,朕還有大事要讓他辦呢。不過你不必擔心,改明兒啊,朕再帶他來教你劍術。 鄭燦驚喜道,兒臣多謝父皇! 皇帝十分滿意,又看著方素白道,素白啊,今日多謝你了,朕的兩個皇兒以后便由你來教導了。 方素白躬身行禮道,臣必定好生教導兩位殿下,不負陛下所望。 皇帝點點頭道,天色不早了,讓內侍早些送你回住處吧。 臣告退。 方素白躬身往后退著,一不小心撞到了門口站著的蘇澤。 蘇澤本來心不在焉的站著,手里還抱著兩冊卷宗,被這么突如其來的一撞,手里的卷宗灑了一地。 此時兩人趕緊手忙腳亂地撿著地上的卷宗,方素白將自己撿的卷宗交到蘇澤手里時,分明低聲說了一句話,亥時,度云橋邊等你。 皇帝只忙著與鄭燦和鄭爍他們兩個說話,根本顧不上看這邊。 我卻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的,我雖聽不見,但只看方素白的口型我便知道他說的什么。 這廂,蘇澤聽了方素白的話臉上一紅,趕緊心虛地回頭看了看我,便看見了我一臉了然于心的姨母笑。 羞得她更不好意思了,抱著卷宗轉頭便出去了。 皇帝剛才雖說今日要在晏春堂歇著,可也不妨礙蘇澤。 畢竟皇帝平日里也不待見她,她便是不在跟前伺候也不顯什么。 這般說來,今兒還真是個好日子。 蘇澤呀,你還真該謝謝皇帝,若不是他今兒晚上歇在咱們這兒。 你看你能不能去的成,我在心里默默的道。 朕今兒晚上在這兒,就讓你這么高興嗎,你看你笑的,臉都繃不住了,也不怕孩子們看了笑話?;实劭粗乙荒樲揶淼男?。 我心道跟你說不清,你知道什么。 索性順水推舟道的低下頭害羞道,那自然是了。 皇帝在我這里且不管我高不高興,孩子們總是高興的。 他們到底是十幾歲的孩子,仰慕自己的父親,愿意跟父親接觸,都是人之常情。 這一點上,他們則又要比宮里的其他孩子要幸運了,至少他們作為我的孩子是備受重視的,也從不缺少父親的教導。 翌日清晨,皇帝原本要陪著他們去校場上射箭的。 不想剛用了早膳便有廉政齋的內侍們來回,說有幾位大人早已久候著等皇帝回去商議政事呢。 皇帝聽了這話早早地便去了。 阿爍看著倒有些失望,反而是燦兒,他父皇不能陪著他們射箭他倒是如釋重負了一般。 用完膳之后便徑自去換了一身新衣裳,說今日和別人約了要去打馬球。 阿爍欣喜著道,哥,你別忙著走,你且等一會子,我同你一起去。 燦兒看著阿爍道,你在這里陪著母親讀書吧,這回便不帶你了。 為什么不帶我?阿爍睜著大大的眼睛很有些委屈。 燦兒隨口道,我們去的都是男子,你去做什么? 你哄我呢,五jiejie和簌絨jiejie也去,怎么就都是男子了?阿爍不依不饒的。 誰知燦兒并不接著同她說,徑自出去了。 阿爍氣的不行來我這里控訴道,母后你瞧瞧他,對我一點都不好。虧得父皇還讓他讓著我呢,如今只顧著自己高興! 我喝了口茶,隨口道,你也知道你簌絨jiejie要去呢,你跟著他做什么,沒得誤了他辦正事。 什么正事? 沒什么,讀書去吧。 燦兒啊,看來是真的對那個梁家女兒上了心了。 去打個馬球,到處塵土飛揚的,還要穿一身新衣服,真是去打馬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