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知青有個娃[七零] 第57節
“回家買串糖葫蘆哄她,一有空我就帶她到學??茨??!?/br> 只要不是漁汛和農忙時節,大隊長不會在介紹信上為難人。聽程向陽講,這幾年知青們遇到急事需要回城探親,只要核實是真,大隊長極少阻攔。 他如今也算半個合安人,大隊長必定不會卡他的介紹信。 米秀秀沉吟:“嗯,來回一趟累人。我是這樣想的,月中和月底我回家一趟,如此每個月就能見兩次?!?/br> 如何在上學和孩子間平衡,她已經想很久了。 寧愿自己多跑兩趟,也不想錯過和圓圓相處的時間。 米秀秀心里還有個隱憂,就是擔心圓圓哪天突然消失,到時候想起自己沒怎么陪在她身邊定會遺憾自責。她沒法用“圓圓還會回來”這樣的理由安慰自己。 就算再生一個,不同家庭環境教出來的那個孩子也不是圓圓了。 這樣想,米秀秀嘆息一聲,略有幾分失落:“如果咱們家在城里就好了?!?/br> “會的,總有一天咱們能搬進城?!臂霞握f。 米秀秀側首看他,他眸光專注堅定,似乎不是隨口安慰的戲言。被這樣炙熱充滿對未來的希望的眼神看著,她也熱血澎湃,對以后的生活充滿了期盼。 “那咱們一起努力?!?/br> 合安大隊很好,這里是她的家,她很喜歡。 但心里某個角落,某個時刻也會生出對大城市的渴望。 不是渴望它的繁華,她其實不那么羨慕城里人的生活,只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能踏上更好的平臺,是不是就能為圓圓創造更好的環境。 這些念頭根本不受控制,恐怕只有養了孩子的人才能明白這種情緒。 在這方面,郗孟嘉想得與她差不多。 甚至因為個人的成長經歷,他深深體會過家人的忽視和偏心帶來的痛苦,他對“幸福家庭”的執著比米秀秀更甚。 “不用兩趟,月中你回來,月底我帶圓圓到市里看你?!?/br> “多到大學里走一走,沒準圓圓就愛上學習了?!?/br> 米秀秀眼睛一亮:“對哦?!?/br> “要不咋說孟母三遷呢,你提醒我了,環境對小孩的愛好培養是很重要的。聽說城里有育紅班的,小孩子三四歲就可以送進去學一些簡單的算數,鎮上雖然沒有育紅班,但大廠子也有自己的托兒所。咱們公社下面的生產隊就不行了,幾個大隊勉強湊合著弄個地方,隨便讓孩子念個小學就不錯了,六七歲能送去上學都是好的,還是不能讓圓圓玩到六七歲才學一二三四詠鵝……” 她這么一說,郗孟嘉跟著急切起來。 恍惚覺得如果他不盡快賺錢,圓圓就要跟同齡孩子差上十萬八千里了。 “嗯,我明白了?!?/br> 要么大隊搞個育紅班出來;要么到市里。至于想辦法到鎮里當工人這個選項,郗孟嘉想都沒想過。 米秀秀看他一臉嚴肅,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清楚他到底明白什么,剛要問油門的轟轟聲響起,車子緩緩往車站外開。突然,一個緊急剎車。 就聽司機大聲咒罵:“淦,不要命了?” 車上的人沒有防備,齊齊往前撲。 有座位的還好,好歹有椅背擋著,坐板凳的就慘了,一個撲一個,更海浪似的,最前面的人差點被這股力甩個大馬趴。大家頭暈目眩,分不清東西南北之際,一雙黢黑枯瘦的手用力拍打車門。 邊拍邊喊:“師傅,我有票,我買票了——” “票你媽——” 知不知道突然沖到車前面多危險! 司機黑著臉,指著她就要破口大罵,這一回身就發現拍門的女人手上臉上滿是傷,但凡露出來的皮膚就沒一塊好的,那些傷有新有舊看著格外可怖。 怒容登時轉為愕然,那半句臟話卡在嗓子眼,再開口時就換了副平靜的口吻:“紅妹,讓她上車?!?/br> 被喚作“紅妹”的跟車員哦了一聲,忙不迭拉開車門。 車門打開,女人臉上的焦急絕望還沒散去,哆嗦著手從衣兜里掏出車票遞給曹紅妹,隨后做賊般緊張兮兮盯著入站口。 她呼吸急促,額頭上汗水淋漓。 整個人仿佛繃成了一根弦,稍不留神就要斷掉似的。 那雙眼睛黑白氤氳,透出強烈的生存欲,在那張傷痕累累的臉上尤為突出。 “別站著,自己找板凳坐下,莫耽擱發車時間?!?/br> 司機冷言冷語,沒有問女人遇到什么麻煩,權當什么都沒看到,只迅速發動油門,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沖出車站。 女人被罵沒有動作,更沒有怨言,而是目不轉睛盯著車站方向,直到車站大門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她攢著的那股勁忽然就松了。 身體癱軟地靠在車門旁的欄桿上,兩只手抓得緊緊的,手背青筋暴出。 整個過程中,一部分人沒回過神,嘴上小聲罵罵咧咧不干不凈的。 一部分年紀大,閱歷豐富的看到女人的慘狀,隱約猜出什么,再聽司機暴躁的話便能覺察出幾分善意。 方安娜腦門撞在前座椅背,痛呼出聲,聽到司機爆粗口她也想罵人,不過她忍住了。 就是沒想到司機還讓對方上車,她個子不高,沒看清最后上車的女人什么狀況,“消費者就是上帝”入心入腦的方安娜頓時不樂意了。 “師傅,她差點讓大家出車禍,你讓她上車做什么?” “我跟你講,真要是把大家摔傷了,不僅她要負責你也是要負責任的?!?/br>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 太陽xue跳了跳,沒慣著方安娜這高高在上的上帝嘴臉:“吵吵嚷嚷什么,不想坐就下車?!?/br> 方安娜還想說什么,被再也受不了的趙文斌制止了。 趙文斌:“你就一點不累嗎?” 方安娜:“……???” 趙文斌:“少說兩句行不行,吵得我耳朵都疼了?!?/br> 方安娜:“……” 就很氣! 她跟人吵架,作為她老公的趙文斌不僅不幫她,還站在別人那邊來說她。 她哪里說錯了,司機不就得為全部乘客的生命安全負責嗎? 換2022年遇到這種臟話連篇沒素質的司機,她完全可以到客運站舉報他,讓他受處分的。還有后面上車那個,被罵了也一聲不吭,奇奇怪怪的,誰知道是不是精神病人,萬一在車上傷人怎么辦? 總而言之,方安娜覺得自己一點問題沒有,她仗義執言完全是為了全車人的生命安全著想。 別人不理解就算了,親老公還覺得是她的錯,還是當著前未婚妻的面給她難堪,她真是委屈壞了。 方安娜一臉錯愕,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最終什么也沒說。 她悲哀的發現,即使成功跟男主結婚了,即使男主說過好幾次愛她,她還是沒底氣跟他較勁。 只敢半真半假嗔怒撒嬌,不敢嚴肅認真地要求他任何事都站在自己這邊。 她的感情,她的婚姻,不過是精心設計的空中樓閣,美則美矣,卻讓她感受不到踏實,她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還不如米秀秀…… 不,她還是比米秀秀強的。 方安娜不動聲色看向最后一排的米秀秀,她很快收回視線,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她的選擇沒有錯,她只會比米秀秀過得好。 她能預知未來,她可以提前準備參加高考,以后還能和大佬們做同學。 現在她已經成為了趙文斌的媳婦,只要她好好經營這段婚姻,不僅社會地位有,房子和錢也會有,大大的有。 至于米秀秀呢? 恢復高考時她還是工農兵學員,她不具備參加高考的資格。 即使同在一所學校,她和77、78兩屆大學生也是不一樣的,這種差距比后世的全日制和成人自考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就算米家以后靠著拆遷致富了,在社會地位上她依然比不過自己。 方安娜想著想著,把自己安慰好了,又回頭看米秀秀。 嗬! 正好跟米秀秀的目光撞上了,她瞳孔迅速緊縮,下意識要躲開。這個念頭剛起就被按住了,躲什么,憑什么躲,她就要大大方方地跟米秀秀對視。 “看什么?” 米秀秀狐疑,側首壓低嗓音:“方安娜瞪我,所以我要瞪回去?!?/br> 說完,米秀秀就抬頭挺胸,睜圓了眼睛,狠狠瞪方安娜。 方安娜:“……” ****** 客車開出車站十分鐘后,幾個胡子拉碴的鄉下漢子沖進車站,逢人就問有沒有看見一個精神狀態不好,身上有傷的年輕女人。 檢票員想了想,點頭,“好像——” “你看到了,她往哪里去了?” 為首的男人不等她說完,激動地沖上前,抓著她肩膀用力搖晃。 “哎,你先松手,你捏痛我了?!睓z票員被猛地一掐,痛得五官扭曲到一塊,當下察覺出不對來。 “記錯了,今天沒遇上,前兩天倒是有一個被家暴的?!?/br> 邊說,檢票員邊觀察幾人。 見他們含糊其辭,時不時對暗號似的交流眼神,越發覺得其中有事,便放輕語調半哄半安撫:“你們到底要找誰呀,說具體點,不然我們誰知道是哪個,你看車站里人來人往的,是吧,不是我不想幫你們的呀?!?/br> 追人的莊稼漢沒想到自己露了馬腳,見檢票員眼神真誠,便將事先商量好的說詞說了出來。 “是我媳婦,她打小就把腦殼燒壞了,時不時要發瘋的,發起瘋來不僅喜歡傷害自己,還會打別人?!?/br> 說著,他指著自己太陽xue處凝固的血跡,繼續說:“今天又犯病了,抄起水壺給我來這么一下,打完我她可能害怕就跑了,聽我們大隊的人講她往鎮上走的?!?/br> “我就怕她再打傷別人,萬一真傷了人,你看我這樣子哪賠得起醫藥費營養費,哎,同志你再想想,今天真沒見過嗎?” 檢票員被弄糊涂了。 第六感告訴她事情有些不對勁,但這群人臉上的急切和激動很真實,似乎說的又是真的。 她在猶豫要不要說那個女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