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知青有個娃[七零] 第12節
郗孟嘉眸光微冷,看了說話的張慧慧一眼,張慧慧撞上他幽深泛著冷光的眸子,瞳孔瑟縮了一下,趕緊別開臉,嘟囔道:“……提醒她而已,好心沒好報?!?/br> 郗孟嘉將木盆放地上,向前兩步擋在米秀秀身前,看著越來越近的孔舟冷呵道:“孔舟,你想做什么?” 孔舟咧嘴,邪魅一笑:“當、然、是教訓你們!” “米秀秀是吧,你現在哭著認個錯,哥哥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你一馬?!彼缶o拳頭,骨節捏得咔嚓作響,滿眼惡意的看向被郗孟嘉護在身后的米秀秀。 滿懷期待看她被嚇得花容失色,屁滾尿流的樣子。 而此刻的米秀秀卻在走神,她傻傻看著郗孟嘉單薄的背影,心臟嘭嘭嘭,不聽話地跳了好幾下。 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一個那么弱,別人說得那樣難聽都懶得還嘴的人,在察覺到危險時竟不帶一絲猶豫地站在她身前。瘦削孱弱的背影此時此刻看起來無比偉岸,把在場那些更高更壯的男人襯得黯淡無光。 很難不讓人感到震撼! 這種心靈上的顫動遠比一個強裝有力的人替她遮風擋雨更強烈。 換了自家哥哥們,又或是趙文斌,她想,她只會覺得理所當然,因為,他們本身就很強很有威懾力,一點也不害怕別人報復。 但郗孟嘉不一樣。 松松垮垮的衣裳下,是瘦骨嶙峋的身體,別人輕輕的一拳似乎就能重創他。 太弱了。 這種脆弱帶給她的除卻震撼,還有某種她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悸動在悄悄醞釀著,只等著生根發芽,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長成參天大樹。 米秀秀想到她爸不過是幫過郗知青一次,對方就默默記在心里,一有機會就上門報恩;這次也是自己沖動罵了人把這群知青激怒了,他卻一句抱怨都沒有,立刻擋在她前面。 這樣善良的他,即便不愛說話不合群,說到底根本沒妨礙任何人的利益,他們怎么好意思欺負呢? 想到這兒,她的心就軟乎乎的,更覺得孔舟一行人可恨! “你做夢!”她從郗孟嘉身后探出腦袋,沖孔舟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道:“什么哥哥,我才沒你這么不要臉的哥哥?!?/br> 火上添油后,她就用烏黑的眼悄悄瞄了郗孟嘉的表情。 他眼神平靜,就跟早前趙文斌威逼目視時一樣,給人很可靠的感覺。 米秀秀沒發現,短短一個下午,郗孟嘉在她心里的形象就從長得“磕磣”轉變為長得“磕磣”卻很善良很可靠。 郗孟嘉垂眸看她。 她才氣了人,眼神得意的飄來飄去,面頰上還浮著薄薄的紅霞。 那雙眼睛又圓又大,眼睫毛長而卷翹,眨巴眨巴著靈動可人,十六七歲姑娘都有一種鮮妍明媚的漂亮,顯得生機勃勃,這種特質在她身上尤其明顯。 即便知道她的自作主張會讓他在知青點的日子更不平靜,好像也沒法對她生氣。 “別拱火!”郗孟嘉邊說,邊伸手將她腦袋往身后推。 “放心,他肯定不敢動手,他敢欺負我明天我哥就能把他腿打斷!”米秀秀昂著脖子,滿臉驕傲。 她把木盆遞到郗孟嘉手里,催促道:“你動作快一點,我媽他們肯定等急了?!?/br> 兩米外的孔舟聽到“他不敢動手”這句話時,眼神狠了狠,脖子上青筋冒出來。緊接著就聽到米秀秀后面半句,想要給她好看的心思倏地就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糟糕,他忘了米秀秀哥哥多。 不是一個,是九大九個?。?! 孔舟臉白了白,沖動褪去他開始騎虎難下了,剛才放狠話時有多囂張,這會兒表情就有多難看。 郗孟嘉看他那股勁兒有些散了,心里有數,踩他不敢輕舉妄動,但總歸不能百分百放心,接過木盆側首說:“……一塊進去?” 米秀秀眨了眨眼,無所謂地擺擺手,甜甜笑道:“我就在這里等你?!?/br> 郗孟嘉直視著她的眼睛,確定她真的不怕孔舟,才點點頭轉身走進大院。 秀秀沒把杵在門口的孔舟當回事,看他不再叭叭,也見好就收,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人。 殊不知這種徹底的無視才是最氣人的,孔舟,以及焦急等待孔舟發威的幾人都快被氣傻了。合著她有哥哥她厲害唄,只能她罵大伙兒,大伙兒必須忍著,反正誰也惹不起她。 濃烈的怨念齊齊朝米秀秀射過去,她相信如果眼神能化為刀劍,自己這會兒恐怕已經被凌遲成一片片了。換個膽小的沒準不敢抬頭。 可米秀秀就不。 知青們看她,她就直溜溜地看回去,反正敗下陣的不會是她。 郗孟嘉再次出來時,就見米秀秀雙手抱胸,下巴抬得高高的,隔著院墻跟人大眼瞪小眼。 看起來有些兇巴巴的,卻莫名可愛。 “可以走了?!?/br> “哦?!?/br> 她收回瞪人的眼神,提步從孔舟旁邊經過。 孔舟身體僵直,拳頭下意識捏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最終沒敢攔人,只在郗孟嘉走出大門時,遞給他一個秋后算賬的兇狠眼神。 遠遠的地平線上,太陽即將落下。 天邊映出一大片橙光,模糊間,路上的小草,稻田里剛種下的秧苗都鍍上了金色,一高一矮兩個背影在落日的余暉中漸漸走遠,和諧美好得如同畫卷。 可惜,目睹這一幕的幾人無暇欣賞夕陽的美好,他們只想罵娘。 孔舟腦海里重復播放起郗孟嘉離去前宛若看智障的眼神,眼睛開始充血。 “cao!郗孟嘉,我、cao、你、媽!” 第13章 晚上不僅做了鮮椒兔,還蒸了一條大黃魚。 再配上一道清淡可口的黃瓜蛋花湯,豐盛程度堪比過年。 米飯在外面瘋玩了一下午,那張小嘴就叭叭了一下午。 逮著小伙伴就炫耀了一遍自家晚上吃香噴噴的兔子rou的事,惹得一群小孩口水橫流,回家就沖大人們撒潑打滾,鬧騰著也要吃rou。 不到一會兒,好幾家傳出了孩子嗷嗷痛哭的聲音。 搞笑的是,小孩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嚷嚷著:“米飯他媽就給他吃rou,你不給我做你肯定不是我親媽,我明天就去給米飯他媽當兒子,嗚嗚嗚嗚嗚……” “你去,趕緊去呀,衣服臟得跟油渣皮一樣,你看米飯他媽要不要你這個臟兒子?!?/br> “嗚嗚……哇……” 不僅沒rou吃,還要的被親媽嫌棄,嗚嗚嗚…… 那嗓子嗷嗚地一下,跟拉響防空警報似的,下工路過的人聽了無不哭笑不得。皮猴子們的家長更是氣壞了,罵罵咧咧個沒完,差點給米老三一家扎小人。 米家尚不知這一出,否則米飯的小屁股今晚又要開花了。 “小郗,這rou是你帶來的,咱們都沾你的光,多吃點,別客氣?!?/br> 周宗蘭樂呵呵的,見他客氣得很便開導道:“你就把這兒當自己家一樣,別覺得不自在。嬸子告訴你,什么都沒有吃飽喝足重要,身體養好了才有心情干別的?!?/br> 像他們家,勤勤懇懇一輩子存折上就沒超過兩百塊,錢哪去了?都吃肚子里了??纯葱銉?,看看米飯,誰不說姐弟倆長得好! 郗孟嘉起初有些拘謹,很快就被米老三兩口子的熱情帶動起來。 自家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不知不覺透露了些許,等意識到這點他頓感無奈。米三叔兩口子這套話功力著實厲害,擱抗戰時特別適合干情報工作。 米秀秀聽到這兒,十分詫異。 他竟也上了高中啊,還考上了老家的造船廠呢! 這就很厲害了。 像造船廠這種國營大廠普通崗一般會分配給廠里的職工家屬。 它們極少面對外界招人,而對外招人的要求絕對不會低。不管是坐辦公室的崗位還是技術型人才,能進就肯定有真本事。 “那你怎么沒去造船廠,反而下鄉了呢?”她眨了眨眼,好奇問道。 郗孟嘉面上的笑容微微頓了一下。 他以為自己會悲憤欲絕,會當場發怒,沒想到什么感覺也沒有。 他的心情無比平靜,那些綿密的似針扎的痛楚,除了提醒他他有一對偏心的爹媽,似乎不能再影響他了。 郗孟嘉:“家里兄弟姊妹多,我考進造船廠時前頭的兄弟jiejie都結婚了,就剩下我跟下面的弟弟。我如果不下鄉那下鄉的就是他,他的性格……”郗孟嘉搖搖頭,說:“不合適?!?/br> 事實上哪有什么合適不合適,不過是父母更喜歡幼子罷了。 老五掐準了爸媽的心思,為了保證事情不出紕漏,鋌而走險跟對象偷吃了禁果。女方父母拿住了這個把柄,要求老五跟那姑娘立馬結婚,并且要家里給老五或是那姑娘安排工作,否則就要告他耍流氓。 可工作哪是那么好安排的? 一個蘿卜一個坑,有錢都買不著,何況郗家不過是普通的工人家庭,能有幾個錢?兄姐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自然不愿掏錢給老五買工作,一家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別無他法,最后就把主意打到了他頭上。 面對老淚縱橫,口口聲聲對不起他,求他救救老五的父母,他能怎么辦?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這些事就算他現在想開了,也沒法坦然說出口,更遑論對著外人掀開家人算計的那一面。這樣做并不會讓他感到痛快,反而有種無言的難堪。 只能輕描淡寫說句“不合適”。 “唔,是金子哪里都能發光,沒進造船廠就沒進,一輩子又不能只能走那條路,對不對?這條不通咱們就換一條,如果你真的對船感興趣,我們村就三條,你可以研究研究嘛?!?/br> 雖然……漁船跟他想研究的“船”可能沒得比。 郗孟嘉忽然就笑了。 大約是生在溫暖有□□里,又從未遇到過挫折,她才這樣輕松爛漫,明明是極容易心理失衡的事到她嘴里卻成了另一條路,跟她說話實在是件很輕松的事。 “嗯,米同志說得很對?!?/br> 米秀秀噗嗤笑道:“哎,你別叫我米同志,聽著怪別扭的,叫我米秀秀就好?!庇植皇茄蓦娪?,那么鄭重做什么,鄉下喊人都習慣直呼其名,沒那么講究。 “對,咱不興那些?!?/br> “小郗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你一來就病了,大隊考慮到你的身體情況暫時沒有安排你上工,但這么歇著不長久。不知道老知青有沒有跟你們說清楚,新知青前兩個月領到的糧食到了年底是要從你們的工分里扣出來的?!?/br> “如果年底倒欠生產隊的糧,要么拿錢平賬,要么上工地賺工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