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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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銀牙輕咬下唇,扭頭看了眼他,發現他這會兒過于興奮,脖子都紅了。 忽然,他像頭狼似的沖過來。 玉珠哎呦叫了聲,趕忙躲回屋里,反手將門關上,也就在這瞬間,她聽見吳十三的腳步聲停在外頭。 “開門!”吳十三急不可耐地喊。 “我不!”玉珠感覺自己的心,此時隨著他胡亂的拍門而狂跳。 “你不開我就撞進來了!”吳十三語氣里都是笑。 “你敢!”玉珠口干舌燥,也是怪了,當年和陳硯松洞房花燭,都沒這么緊張過。 “你看我敢不敢!” 吳十三果然開始撞門。 玉珠抵死不從。 “哎呦,哎呦?!眳鞘鋈话l出痛苦的吟聲。 “怎么了?”玉珠忙問。 “沒事?!眳鞘恼Z氣沒了方才的熱切,很是低沉冷靜,“剛撞到肩膀,傷口裂開了?!?/br> “???”玉珠大驚,趕忙打開門去瞧。 誰知,卻發現吳十三雙臂環抱在胸前,一臉的得意洋洋,肩膀好端端的,傷口哪里裂開了,分明是騙人。 “你,你……出去呀?!庇裰閲樀眠B連后退。 “我,我……我就不?!眳鞘龑W她說話,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住。 退無可退,玉珠羞得低下頭,用余光看他逐漸逼近,一步,兩步,三步……最后,他站到了她面前,身影完全將她裹住。 “你呀你?!?/br> 吳十三一把抱住女人,方才的郁悶早都丟在爪哇國去了,他慢慢俯身,輕嗅她身上的香,鼻尖輕摩她的頭頂、額頭、側臉,溫柔在她耳邊呢喃,“你如果想,那就明白和我說啊,竟讓我猜?!?/br> 玉珠仰頭,享受著他口鼻中徐徐噴出的熱氣,扁著嘴,“人家是女孩,這種事,怎么好意思明說呢?!?/br> “哼?!眳鞘p撫著她那如軟玉般的背,打趣:“那剛才是哪個說想虐待我的?” “反正不是我?!庇裰榕み^頭,絕不承認。 “呵?!眳鞘笞∨说南掳?,迫她正面自己,食指點了下她的鼻尖,寵溺道:“你就口是心非吧,不過呀,比以前進步多了,以前就是塊冰,渾身冒著寒氣兒,嘶!真冷!” “那現在呢?” 吳十三單手抱起女人,讓她坐在他的右胳膊上,如蜻蜓點水般吻她的下巴、眼睛、鼻子,輕笑:“現在冰完完全全融化了,有時候像一杯清茶,聞著就讓人舒服,有時候卻像碗烈酒,一杯嗆口、二杯燒心、三杯就上頭了?!?/br> “哈哈哈哈?!?/br> 玉珠被男人逗得直笑,同時驚嘆他的力量,不愧是習武之人,她的腿猶如墻上的藤蘿般,自然而然地纏繞住他的腰,忽然,她想起過去曾經被前夫那般傷害,神色黯然,輕聲問:“吳十三,你會負我么?” 吳十三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定定道:“不會!” 說話間,他就抱著她,朝拔步床那邊去了。 夜已深。 蘭因觀大門口屋檐下懸掛的那兩盞紅燈籠,在隨風輕輕搖,月亮羞得藏在了云后頭,原本躲在墻根偷聽的夏蟲,這會子被屋里延綿不絕的聒噪聲弄得好羞,捂住耳朵,不敢去聽。蓮花燈座上的那枝紅蠟燭燃燒了一半,融化的蠟油淹沒了飛蛾,蛾子撲棱著翅膀,在垂死掙扎。 玉珠平躺著,身上蓋著被子一角。 而吳十三則正面躺著,臉埋進枕頭里,時不時發出如傻子般的笑。 玉珠此時倒是蠻平靜的,甚至有點犯困,捂著口打了兩個哈切。 “珠,我、我、我……”吳十三翻身,正面朝上躺著,扭頭依依不舍地望著她,嘴開始打架,都不曉得該說些什么,千言萬語,最后化作一句話,“我好高興啊,就,我都想給你磕兩個頭了?!?/br> “還沒過年呢?!?/br> 玉珠莞爾。 “我真的不敢相信,美夢居然成真了?!眳鞘愤浦烬X間殘留的余味,笑著問:“你覺得我怎樣?” 玉珠臉上春雨未退,閉著眼睛小憩,溫柔地嗯了聲。 男女之間,尤其是有了肌膚之親后,對方任何細微的舉動,都能迅速捕捉到。 吳十三皺眉,翻身坐起來,他急切地問:“是不是很差勁兒???” 玉珠側身而躺,手撐住頭,望著俊美無儔的男人,手指輕輕在他平坦結實的小腹打圈:“已經很好了,你別多心?!?/br> “你沒說實話?!眳鞘櫭?,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我要知道你的真切感覺,不用安慰我?!?/br> “我沒騙你?!庇裰閾u頭笑,準備去睡了。 吳十三羞愧地低下頭,都不好意思開口,老半天沒有言語,他默默地下了床,端著燭臺小步去箱柜那邊,尋了些傷藥,垂眸一瞧,手心的傷口早都裂開了,血暈染紅了紗布,。 他用牙扯開紗布的結,默不作聲地清洗傷口、上藥、包扎,低頭間,黑色碎發落了下來,遮擋住俊臉。 玉珠老半天沒聽見他言語,睜開眼,朝前望去,發現他這會子神色郁郁,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玉珠柔聲問。 “沒事?!?/br> 吳十三強笑,依舊什么都沒說。 忽然,他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啐罵,“才一盞茶的功夫……呸,我還是極樂樓頂級殺手呢,連兔子都不如!” 玉珠心里頓時了然,噗嗤一笑,安慰道:“你身上本來就有傷,況且這幾日又在毒日頭底下趕路,中了署,你難道忘啦?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高燒才散去,元氣本就沒恢復過來呀?!?/br> 吳十三垂頭喪氣地嗯了聲,嘆了口氣,穿上那身蒼綠色的中衣,一步步回到拔步床,背對著女人躺下。 玉珠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從后面抱住他,柔聲安慰:“真的很好了,其實光你的臉和身子就足夠賞心悅目了,打個比方哈,你像把剛打磨好的寶劍,底子是極珍貴的寒鐵鑄造,只是還未開鋒,空有一股子沖鋒攻寨的兇猛,卻沒有破陣殺敵的謀略??蓪殑Φ降资菍殑?,如詩中說的那樣,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真的,我很不想提陳硯松那個倒胃口的人,但如今卻要把他拎出來說幾句,比起你,姓陳的就是那種淬了毒的小暗器短匕首,冷不丁就背刺你一下,十分讓人討厭!” 說到這兒,玉珠嘆了口氣:“也怪我當年年紀實在太小,涉世未深,被那小白臉的花言巧語哄騙了,嫁給他的這幾年,每日介如同被綁了手腳般難受,要么要戴著假面具陪他給外人唱戲,要么就得忍耐他種種的狠毒,規勸了無數回,他總是不聽,而我這個人太要強,當初哥哥十分反對我嫁他,我非要嫁,婚后的冷暖苦楚也得自己默默咽下去,時日長了,我就感覺自己越來越暴躁,尤其女兒丟了后,我越發覺得自己不對勁兒,脾氣幽怨,總不開心,我……其實挺恨他的,恨了好幾年,可我得騙自己還愛他,如此,我才能依靠他的財力和人脈繼續找孩子,如此,在這樣漫長的日子我才能繼續熬下去?!?/br> “那我呢?”吳十三急切地問?!澳銓ξ沂鞘裁锤杏X?” “嗯……”玉珠整個人半趴在他身上,想了許久,笑道:“我從廣慈寺見你的開始,我就判定你是個危險的人,一定要遠離你,否則就會墮入深淵?!?/br> “然后呢?”吳十三忙問。 “然后我就掉下來了呀,去他娘的清規戒律!”玉珠隔著紗布,輕撫他的受傷的肩膀,笑道:“我對你冷言冷語,三番五次拒絕你,其實人當克制到極點后,就不再理智了,所以現在,我覺得必須得遵從自己的心意,這不正是你當時誘惑我時說的么?人生苦短,何不珍惜好時光,及時行樂?” 吳十三抿唇笑,覆上玉珠的手,嘆道:“雖然我與你相識還不到一年,但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了般,前世欠下了債,今生要還你。珠,這一路風風雨雨走來,我就對你說一句話,哪怕讓我明兒就死了,我也絕不后悔,我不后悔遇見你,不后悔從西域回來,不會悔為你出生入死?!?/br> 就在此時,吳十三像想起什么似的,氣鼓鼓地坐起來,腿盤著,一聲不吭地背對著玉珠,又開始生自己的悶氣,忽然,這男人猛地轉過身,湊到玉珠面前,十分認真道:“要不,你就教教我?!?/br> 玉珠自打數日前經歷了那些磨難后,便一直強撐著,這兩日又要照顧看護吳十三,真真是累得不行了,可她又舍不得讓這漂亮的小情郎失落,頑皮一笑:“教倒是可以,不過,你得叫我jiejie?!?/br> “jiejie,jiejie,jiejie?!眳鞘p過來,連連搖玉珠,“求jiejie教我?!?/br> “真受不了你?!庇裰樾αR了句,輕擰了下他的嘴,“你這東西可不光是用來吃飯、喝水、說臟話的?!鞭D而,她輕扶著他的手,“這也不是光用來打架的?!?/br> “jiejie能說清楚點么?”吳十三眨巴著眼,笑著問,其實他已經了然了,男人嘛,都是無師自通的,但他就是想讓她說出來。 玉珠抿唇偷笑,湊到他耳邊,臉紅著說了一堆話。 吳十三一開始面色凝重,后面眼睛逐漸發亮,連連點頭,壞笑:“試試?” 玉珠紅著臉點頭:“試試?!?/br> 夜逐漸過去,從遠處飄來的黑云越聚越多,完完全全地遮擋住月亮,似乎在醞釀著場雨,只瞧天邊劃過抹鮮紅的閃電,緊接著,悶雷陣陣響起,墻根底下的夏蟲們終于受不了震耳欲聾的聒噪,罵罵咧咧地呼朋喚友,打算搬離這個讓蟲片刻都不得安生的地方。 案桌上的紅燭徹底燃盡,只剩下最后一點點燈芯,火紅的燭油流了一桌子,那如黃豆大的火苗終于堅持不住,逐漸熄滅,屋里頓時陷入一片曖昧的黑暗中。 玉珠這會兒有些魂不附體,傻呵呵地平躺在床上,她嗓子干啞,骨頭如同被打碎了般,四肢完全由不得自己,便是連腳趾頭仿佛沒了知覺…… 她要收回之前的判斷! 吳十三這個學生簡直了,真的不是朽木,他聰明、不恥下問、敏而好學、勇于一探究竟,在疑難問題面前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會舉一反三,還會深入淺出地請教,而且重要的是人家長得白、身材好,更氣人的是模樣還俊…… 玉珠抿唇一笑。 不禁對比起自己生命中出現的這兩個男人,果然練武之人和文弱書生不一樣啊,甭說體魄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就是一呼一吸,小情郎都彰顯著力量和魅惑。 “噯……”吳十三這會子氣兒還沒喘勻,像喝醉酒似的,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怎么回事,我咋感覺又中暑了,頭暈乎乎的,腳像踩在棉花上般,都要飛起來了,好奇怪,好奇怪?!?/br> “那你可小心點,飛上天摔下來,可疼了?!庇裰樾αR。 吳十三咽了口唾沫,望著她的側臉,忽然緊張得問:“師姐,學生方才答的那張考卷如何?” “尚可?!庇裰橛盅a四個字:“進步神速?!?/br> 第76章 玉珠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天剛亮就醒了。 紗窗上暗暗淡淡的,是一片灰色, 外頭傳來噼里啪啦的雨點子砸地聲, 下雨了。 這會子,她頭枕在吳十三的右胳膊上,他的左臂像把鎖, 鎖在她的腰間。 他睡得很沉,一呼一吸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如同春日里的柳絮略過人的皮膚般輕柔舒服。 玉珠慢慢地推開他, 而他似睡懵了, 輕哼了聲, 又似嫌熱,一把揮開薄被, 正面呈一個“大”字平躺著。 玉珠盤腿而坐,手托腮, 打量他。 他人高腿長, 右手常年握劍,生出層繭子, 身段好得不得了,離遠看瘦,離近看壯。 玉珠垂眸, 看向自己染了鳳仙花汁的紅指甲,平日里她喜歡養著玩兒,此時食指和小指缺了一塊,目光前移, 十三結實的小腹上橫七豎八布了數道輕微血痕。 女人抿唇偷笑, 也不知怎地, 她就特別喜歡抓,昨晚上他疼得直喊,卻又躲不開,笑罵若是再抓,就要剁了她的爪子。 哼。 你敢。 欣賞了會兒美景,玉珠便輕手輕腳地下床,自顧自地擦洗梳頭,她換了身云煙紫的抹胸和紗衣,坐到梳妝臺前,細細地往臉上抹潤膚膏子,然后調弄脂粉,畫了個淡妝,正在描眉的當口,她感覺背后癢癢的,仿佛有人在看她。 玉珠忙扭轉過身,果然瞧見吳十三這會兒側身躺著,手托腮,眉眼含笑地望著她。 見自己的這小動作被發現了,吳十三臉忽然紅了,一把用被子蒙住頭。 玉珠被他這情竇初開小少年的模樣逗笑了,輕移蓮步走過去,側坐在床邊,要掀開被子,誰知他在里頭死死地扽住,就是不妥協。 “還說是什么極樂樓的頂級殺手哩,怎么像小媳婦似的,居然害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