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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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墨精神一振,就想從船底鉆出去透氣,但姜九懷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緊,輕輕地,對她搖了搖頭。 元墨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驚。 姜三爺沒走? 這是想誘他們現身? 她已經用盡全力仰頭,水還是不依不饒地沒到了下巴,全臉就剩鼻子一塊高地,而毫無疑問,這塊高地很快也會淪陷! 明明知道越是緊張,呼吸就越是費力,心里的恐懼卻是怎么都壓不住。江水很快蓋過了鼻孔,她吸進最后一口空氣,沉在了水中,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對面的姜九懷。 他雙眼緊閉,嘴唇抿得很緊,作為一個不喑水性的人,也許是當年那次落水的經歷教會了他在水下一定要屏住呼吸。 做得很好。 元墨在心里對他說。 她悄悄離開船底,望見不遠處的水面有小小的暗影,那是姜三爺的羊皮筏子,他果然還在。 且依然留在這片區域,一旦有風吹草動,他立馬能將他們收拾掉。 砰,砰,砰……心臟緩緩跳動,時間一點點流逝,肺里的空氣一點點耗費。 再過片刻就是她的極限,在那之前,姜九懷會率先沒命,而姜三爺像一個沉穩老練的獵人,耐心守在旁邊。 不出水,她和姜九懷就會活活憋死。 出水,就會死在姜三爺手里。 難道老天爺真想要他們的命? 肺里的空氣行將耗盡,姜九懷睜開了眼睛。 水中的光線幽暗,像是夜明珠蒙上了厚厚的綠紗。 元墨的五官全皺在一起,滿是痛苦。 姜長信,說得沒錯啊。 他真的是妖物。 以元墨的水性,一個人悄悄潛游出去,姜長信未必追得上,但拖著一個他,就必死無疑。 如果沒有遇見他,她早已經帶著言嫵回到京城,回到大雪紛飛的紅館,堆出一個比元寶還要高的雪人。 她一定會大笑起來,神采飛揚。 那才是她該有的模樣。 而不是在這里陪他等死。 是在水下的緣故吧? 他的眼睛異常酸澀。 離開吧,阿墨。 我放你自由。 心緒已經狂亂,心魔已經被喚醒,在那熟悉的暴戾掌控他的身體之前,他松開了船舷。 身體在水中飄落,心中竟有一絲奇異的輕松。 終于結束了。 這被詛咒的一生。 然而下一瞬,他下墜的身形猛然一頓,元墨抓住了他的手。 她一臉焦急,明明已經那么痛苦了,還把力氣浪費在他的身上,抓得那么用力。 他掙開她。 再見了,阿墨。 離開我,活下去吧。 元墨大驚,她猛然明白過來,和之前他松開她一樣,他不是脫力,而是放棄。 不! 不要!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像是要把無法說出來的話化成力量,渡進他的身體里。 不,不,就算老天爺想要我們的命,也要看我們肯不肯給! 她用另一只手在姜九懷手背拍了拍,示意他等一等,然后,她在水中解開了斗篷、外袍,讓身體盡可能輕盈。 不去在意肩頭的劇痛,也不去在意江水的冰冷,更不去在意已經麻木的四肢,在這一瞬間她好像變成了一條魚,冷血冷身帶著一身滑膩的鱗,水從她身邊淌過而沒有帶給她任何阻力。 從小時候第一次下水以來,她第一次在水中體會到這種感受,在胸膛里最后一口氣吐盡之時,她輕輕地貼著船邊,將仰起臉,將鼻尖露出水面,盡可能深長地吸了一口氣。 羊皮筏子離船有一定距離了,船身露在水面的陰影掩護了她。 整個過程,不會比一條魚擺尾更長,所有動靜,不會比一條魚吐出水泡更大。 她重新潛入水下。 姜九懷雙臂在水中張開,正在下沉,他的長發散開,眉眼安詳,像是被祭獻給水神的完美祭品,毫無怨念地墜向死亡的懷抱。 元墨像鷹一樣俯沖,抓住他,貼住他的唇,將那一口新鮮冰冷的空氣,渡進他的嘴里。 他的眼角恍惚有什么晶瑩的東西一滑而過,化在水中,再也找不出痕跡。 “哼?!?/br> 上傳來一聲輕哼,經過層層水面傳下來時,已經變得十分含混。 但里面的陰冷與譏誚卻絲毫沒有受損。 “永別了,我的懷兒?!?/br> 頭頂傳來劃水聲,羊皮筏子的影子在水面上向岸邊漂去,漸行漸遠。 這回是真的了吧? 元墨又等了等,估摸著他走得足夠遠了,才悄悄地借著小船的遮擋冒出頭。 冷月無聲,寂靜高懸,江面無邊無垠,空空蕩蕩。 除了這艘小船和他們兩人,別無一物。 終于走了。 元墨長長地、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試圖爬上翻倒的小船。 船底濕漉漉滑溜溜,沒有借力之處,她手上又拉著不諳水性的姜九懷,單靠一只手,努力半天,好容易才夠著一點船縫,正要往上一攀,小船轟然翻轉,兜頭向她罩下,正砸在之前被姜三爺的船槳擊中的左肩胛。 “唔!” 劇痛傳來,元墨直直地朝水里沉下去。 “阿墨!” 姜九懷聲音被水面隔絕,含渾而模糊。 這是元墨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 第九十一章 水冰冷。 又深又冷。 她拼命往上游,離水面卻越來越遠,好像永遠都不可能浮到它的上面。 肺里的空氣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她無法控制地張開嘴呼吸,大量的水灌了進來—— “咳咳咳咳……” 元墨咳嗽著醒來,猛吸一口氣,然后忍不住深深呼吸。 第一次知道吐出一口氣之后還能吸入下一口氣,原來這么幸福。 然后,昨晚的一切才闖進腦海。 姜三爺…… 那個在背后謀算這一切的人竟然是姜三爺姜長信! 十五年前,先家主和明璃公主舉火自盡,是姜長信第一個趕到,是姜長信帶走了姜九懷。 那日在臨風軒,姜長信有意把這個人引向大長公主,但元墨一直認為此人不是嫡系,論嫡庶,家主之位永遠輪不到這個人,所以他需要一個年幼的家主當傀儡,需要打著家主的名義,去對抗大長公主。 可先家主去世而姜九懷尚小的那些年里,真正掌管著的姜家的不就是姜長信嗎?只是他隱藏得太深,聲名太好,甚至舍得將已經到手的權利還給姜九懷,哪怕是疑心再重的人,也不會想到他身上。 他在等。 在姜九懷長大后的這些年,他一直在等。 等著姜九懷發瘋。 只要姜九懷發瘋,他就可以名正言順接掌姜家——十五年前的姜長信可能不是大長公主的對手,但十五年后的姜長信早已經培植出自己的勢力,足以與大長公主一爭長短。 他甚至不用爭,家主身患惡疾,需要靜心調養,這位名滿天下的江南玉翁會理當所然地臨危受命,再度被推舉出來執掌姜家。 可是因為元墨這個變數,他一次又一次失望了。 于是他動用了最后的殺招。 那讓姜九懷念念不忘、心懷暖意的泛舟垂釣,只不過是一個精心布下的殺局,只等時機一到,便能讓姜九懷沉尸水上。 而這一切和他完然無關。眾所周知,他這幾日剛好在故友墓前追悼,是最后才聞聽噩耗,他說不定還會悲痛欲絕,然后打著家主報仇雪恨的旗幟,迅速在姜家清除異已,用不了多久,便能徹底掌控姜家。 這個算盤早在姜九懷上京時,他估計已經在打著了。 姜九懷死在京城,他悲憤交加,查出大長公主的船只剛好在那段時間進京,輕輕松松將謀殺家主的罪名往大長公主身上一扣,大長公主就算能為自己洗去罪名,也已經身處下風,再難與他爭鋒。 而沒有大長公主,姜其昀又哪里可能是他的對手? 這盤棋,他已經獨自下了十幾年,每一顆棋子,每一種變化,都已經了然無胸,算無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