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寵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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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顧忱回京后蕭廷深的噩夢突然不治而愈,安太醫也只能無奈地搖頭:“或許是顧大人能讓陛下心情寧靜,顧大人不妨建議陛下,讓陛下試一試在有顧大人在場的情況下入睡。老臣……老臣是不敢的?!?/br> 他大約是怕自己這個建議觸怒蕭廷深,蕭廷深暴怒起來把他砍了……顧忱一時間哭笑不得。 他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下定決心,走進了甘泉宮。他來甘泉宮也多半是在書房呆著,要么陪蕭廷深看折子,要么自己看看書,一般申時左右入宮,最遲戌時也回府了。然而今日他心里揣著這樁事,使得他有些坐立難安。 很快時間就到了酉時三刻,蕭廷深從堆積如山的折子里抬頭,掃了一眼外面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又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連書拿倒了都沒發覺的顧忱,輕輕咳嗽一聲:“云停?!?/br> 顧忱明顯驚了一下,回過神來:“陛下?” “酉時三刻了?!笔捦⑸钫f,“朕派人送你回府?!?/br> “不……不必了?!鳖櫝罈l件反射性地起身,但隨即似乎又覺得不對,坐了回去。他低垂著頭,輕聲說道:“陛下不必派人了?!?/br> 蕭廷深:? “……臣……今晚留在宮里?!?/br> 蕭廷深:??? 他一臉震驚,一動不動地盯著顧忱,一看就是誤會了。顧忱連忙解釋道:“臣聽魏公公說陛下近日睡不安穩,臣……臣……臣陪陪陛下?!?/br> “陪朕?” “……嗯?!?/br> “……不會勉強你嗎?” 從前向來都是蕭廷深死拽著顧忱,哪里有過顧忱主動提出留宿的時候。蕭廷深一時間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要么就是在做夢,于是下意識詢問了一遍。當他看到顧忱紅著臉搖頭并小聲說出一句“不會”時,他才有了一點真實的感覺——顧忱今晚竟然要留宿在甘泉宮寢殿了! 他莫名其妙涌上來一陣緊張感,活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十分多此一舉并磕磕巴巴地說了一句:“你不必擔心,朕不會動你……” 說完了兩個人都感覺有點不對勁,顧忱低著頭開始劇烈咳嗽,蕭廷深則死捏著一本折子把紙邊都揉皺了——前幾日在書房里的氣勢不翼而飛,他感覺自己腦子完全糊成了一團。 直到魏德全備好了浴桶和寢衣,蕭廷深都是一臉呆滯和狀況外的模樣。顧忱在熱水旁站了很久也沒看他有離開的跡象,于是只能低聲提醒:“陛下?” 蕭廷深一驚,意識到顧忱是要洗澡了,而自己竟然還在這兒杵著,立即轉身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接著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等他靠墻站了一會兒之后,他才逐漸逐漸冷靜下來,腦子也轉過了彎——想必是顧忱從魏德全那兒知道了自己近些日子又開始做噩夢了,并且知道了他自己在或許會有所緩解,這才提出要留下來陪陪他吧。 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吹靡妳s吃不到和索性根本看不見完全是兩個概念,他嚴重懷疑顧忱留下來只會讓他晚上根本睡不著,而不是做什么噩夢。 但不管怎么說……顧忱今晚會在他身邊,和他在一起。 蕭廷深覺得自己心里一陣難以抑制的高興。他招了招手,示意一旁一個小太監過來。 “今晚不必點安息香了?!彼f。 第五十章 燭火熄滅了。 顧忱在蕭廷深身側躺了下來,兩人蓋著兩床被子,一人一個枕頭,離得不近。但就算如此,顧忱也覺得自己臉上發燙,只能側著身子背對著蕭廷深,幾乎不敢回頭去看他。 兩個人就這么無言地躺了一會兒,蕭廷深忽地在他身后開口:“要不然朕去書房睡吧?!?/br> 他說著就要起身,顧忱連忙伸手一攔:“陛下,別……”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顧忱只覺掌心一片溫熱,原來是他不小心碰到了蕭廷深的臉。他觸電般縮回手,只覺自己連耳朵都跟著燒了起來。 “陛下不必……”顧忱停頓了一會兒沒找到措辭,最后只能換個說法,“……臣只是希望陛下的噩夢能有所緩解?!?/br> 蕭廷深在他身后沉默了一會兒,窸窸窣窣地躺了回去??赡苁撬恢?他翻來覆去接連折騰了幾回,忽然開口道:“朕睡不著?!?/br> “……臣也是?!?/br> 顧忱此刻才發現自己把問題想簡單了。他最初想的只是自己安靜當個助眠的吉祥物,卻忽略了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像吉祥物那樣平靜——他是個人,他和蕭廷深的關系又如此曖昧和親近,怎么可能無動于衷呢? 他嘆了口氣,翻身坐了起來,慶幸室內現在夠黑,蕭廷深看不見他臉上的紅暈。他向后靠坐在了床頭,努力平靜了一下心緒,側頭向另一邊看去。 正對上蕭廷深一雙漆黑的眸子。 “陛下若是睡不著的話,臣……”顧忱想了想,“……陛下想聽曲子嗎?” “想?!?/br> 顧忱從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只塤——是當年他親手做好送給兄長,最后兄長戰死時身邊的兩件遺物之一,顧忱始終帶在身上。 他想了想,給蕭廷深吹了一首《關山秋月》。 曲子很簡單,是他在燕北戍邊時自己譜的,悠長而遙遠,聽上去帶著一點燕北特有的風雪氣息。風的呼嘯和馬的嘶鳴交織在一起,融入到曲中的遙遠青山和蒼涼落日之中,在靜謐的夜里幽幽回響。 聽曲的過程中蕭廷深始終都沒說話。等一曲終了,顧忱側頭去看,耳畔卻只有平穩安靜的呼吸聲,很顯然蕭廷深已經睡著了。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把塤放在一旁,自己也躺了下來,閉上了雙眼。不一會兒,他感到熟睡中的蕭廷深翻了個身,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腰,十分眷戀而溫柔地攬緊了他。 不知為何,顧忱的心在一剎那間平靜下來,仿佛經過長久的漂泊之后,終于找到了歸宿。 他閉上雙眼,也進入了夢鄉。 . 他是被一種莫名的感覺驚醒的。 顧忱睜開眼,下意識向身后望去。果不其然,蕭廷深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安靜坐在那兒,用一種溫和的目光注視著他。顧忱不由得皺了皺眉:“陛下又做噩夢了?” “……嗯?!?/br> 他這么爽快就承認了倒是出乎了顧忱的預料。若放在從前,蕭廷深不知要用什么借口敷衍過去,或者干脆就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 顧忱坐起了身,凝視他片刻:“陛下做什么噩夢了?” 蕭廷深眼睛垂下,遮出一片陰影。月光從窗外投進來,將他半張臉和英俊的五官都攏在了陰影之中。他沉默著,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顧忱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夢到母后和朕都死了?!?/br> 他停了停,補充道:“六年前?!?/br> 六年前——他母妃險些被害死的時候,后來是他母妃宮里的張福通風報信,蕭廷深才有機會救下他母妃一命。 顧忱沒想到他噩夢的內容竟然會是這樣,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帝太后娘娘在寧城行宮,很安全?!彼f,“臣在陛下身邊,會竭盡所能保護陛下?!?/br> 蕭廷深反握住他的手,對他輕輕笑了笑。這個笑容不同以往,帶著點兒虛弱的味道。他長發散著,脫下了那身龍袍,在清冷月光之中就仿佛褪去了一層堅硬的外殼,顯露出他屬于普通人的一面。 “朕知道?!彼f,“朕明白,只是……” “朕控制不了自己?!彼f,握著顧忱的手用了點力氣,“朕明明知道,如今不會有人能傷害到朕的母后了,也不會有人傷害朕……但朕控制不了,就像小時候……” 他剎住了,沒再往下說,顧忱于是輕聲說道:“陛下小時候怎樣?” 蕭廷深苦笑了一下:“朕曾經養過一只小狗,很可愛,不知道是哪個宮里的人偷偷養的,或許是養不了被遺棄了,它就跑到了朕和母后的宮里?!?/br> 當時蕭廷深尚且年幼,還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他小孩子心性,很喜歡那只小狗,就求著母親留下了那只狗。 他和母親的日子并不好過,但因為喜愛,他還是從自己的飯食里勻出一點喂小狗吃,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些糕點也會喂小狗吃。直到某一天,先帝一個妃子的宮里送來一盒栗子糕,只有一小盒,蕭廷深原本想給母妃和自己吃,但小狗蹭著他腿轉圈撒嬌,他就咬了咬牙,留下了給母妃的一塊,把自己那塊分給了小狗。 小狗吃完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沒多久就死了。 那是蕭廷深第一次目睹了死亡,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就算他已經落魄至此,也依舊有人想殺他。 當天晚上他被嚇得發起了高燒,不停地做噩夢,從此再沒能擺脫小狗被毒死在他眼前的陰影。 顧忱默默聽著,感受到蕭廷深的手掌逐漸變得冰涼,涼得沒有一絲熱度。他從蕭廷深平靜的敘述中聽出了一絲異常壓抑的顫抖,很顯然他并沒有戰勝這種恐懼,反而是把它深深壓在了心底,平日里戴上冷酷殘暴的面具,沒表露出一絲一毫。 “朕是不能有任何喜歡的東西的?!笔捦⑸畹吐曊f,“哪怕只是一道菜,朕也不能表露出喜歡?!?/br> 他表露出他喜歡吃栗子糕,于是便有人在栗子糕里下了毒。他曾表現出他很偏愛月白色,于是便有人特意送來用毒水浸泡過的月白衣料。他曾表現出他在意他的母妃,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母妃身上…… 所以當他遇到顧忱時,甚至不敢表露出自己一絲一毫的喜愛和情感,他怕會有人因此去傷害顧忱,他怕會有人以顧忱來挾制他。 他只能把這些情緒收好,強迫自己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殘酷,越來越令人畏懼……只有這樣,他的敵人才會忌憚他,才會害怕他,才會有所顧忌。 顧忱想起他二人同窗的時候,蕭廷深表現得就像他們只是普通的朋友一樣,他盡他一切朋友身份的義務,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逾矩。之后他又表現得如斯冷漠,哪怕顧忱離京前往燕北,他也沒有再發過一封問候的書信。 前世中顧忱因此而誤解過他,認為他輕而易舉就拋棄了兩人之間的情誼,認為他在他心里根本什么也不是,甚至比不過大殿上那把金光璀璨的龍椅。也直到此刻,在甘泉宮漆黑一片的寢殿里,他才明白蕭廷深并不是不在乎…… 他是不敢,他是懼怕,他的心底藏著深深的恐懼。 他害怕失去。 顧忱一陣難以自控地心疼——蕭廷深究竟要用什么樣的自制力,才把自己壓抑到了這般地步? “朕其實也是害怕的?!笔捦⑸畹穆曇艉芷届o,“朕怕失去母妃,朕怕失去身邊的人,朕怕自己會死,朕也怕會害死你?!?/br> 這是他第一次在顧忱面前如此直白地承認自己的恐懼。 “陛下從前……為什么不說?”顧忱聲音發顫,“如果陛下說了,臣……” 臣一定不會誤解你那么多年。 然而蕭廷深卻偏過頭,看著顧忱輕輕笑了笑:“這是朕自己的事情?!?/br> “可是……!” “朕如果說了,你會怎么看朕?”蕭廷深說,“朕怕你會覺得朕軟弱,無能,就像一個孩子,連自己的恐懼都無法控制?!?/br> “朕更怕……以你的性子,你必定無論如何都不能看著朕不管,屆時你就會被卷入更深的漩渦,你的兄長已經因奪嫡而死,朕如何能讓你也步上兄長后塵?” 比起他自己死在奪嫡之中,他更怕顧忱被他所連累。所以他不能對顧忱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傾心,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會要了顧忱的命。 就像他幼年時喜歡過的每一件東西、每一個人一樣。 顧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里又酸又疼,又軟得一塌糊涂。他默不作聲地握緊了蕭廷深的手,忽然想到,蕭廷深的噩夢之癥會再一次復發,多半是因為此次皇太后事件的緣故——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在自己眼前,險些喪命。 幼年時那個抱著自己縮在角落里的孩子其實從未消失,他只是被成年后的自己硬生生關在了牢籠里,壓抑進心底最深處。而一旦相同的情景再現,他就會記起那份最深的恐懼,一次又一次讓他從噩夢中驚醒。 顧忱從未這么慶幸自己選擇了留下來——蕭廷深并不是刀槍不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也是個普通人,會痛會笑,會哭會怕,也有軟肋,也有夢魘。 而他沒有丟下他一個人。 他側頭去看他,兩人對視片刻,顧忱忽地湊近蕭廷深,輕柔觸上他的唇。 蕭廷深震驚地睜大了雙眼,握著顧忱的手頓時一緊,像是想把他強行拽過來,又像是在克制自己不傷害他。雙唇一觸及離,只有短短一瞬。 而他卻奇跡般心安下來。 第五十一章 顧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熹微的晨光。顧忱稍稍動了動身子,察覺到蕭廷深一只手正搭在他腰上,姿勢眷戀又充滿占有欲,將他攬在了懷里。